何光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初秋淅淅沥沥的雨带着凉意吹拂进来，湿润的水气打在脸上，仿佛有几分难得的清冽。
你们去休息吧，演奏久了也累。
蔡绪宁突地说道。
他的嗓音干脆平静，完全不像刚刚闹腾的那般。有个姑娘停下乐器的时候，偷偷抬眼看了那间，在摇曳烛光之中，她只能隐约看到那个人的侧脸。
好看。
抱着琵琶的姑娘说不出其他的词汇来，只觉得这简简单单的词语就足够形容他的模样。
非常干净。
就连在耍酒疯的时候，都不招人厌烦。
她面色微红，随着其他人一起起身退了出去。本打算去与其他姐妹说说话，聊一聊方才的客人，却只是走出了几步，就猛被一群人围住。
她们吓得不敢说话。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发现整个乐坊显得异常安静，寻常各处会响起的弹奏声全部消失了，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中，只留下滴答的雨声。
不多时，何光也退了出来。
在看到外面的架势，他的脸色微变。但他就好像已经被嘱咐过了，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安静站在门外。
陛下。
外面这条走廊已经被彻底清场，当穿着常服的刘秀出现的时候，何光行礼。
回去领罚。
刘秀淡淡说道。
何光应是。
虽然是大司空带着他出来的，可是他没有看好人，又任其喝成这样，自然应该领罚。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大司空只是在此处吃了酒。这话里隐约有些讨饶的意思。
却是为了这乐坊。
若是陛下心情不好，是真的有可能杀了这一通乐坊的人。
何光倒不是说多在意这毫无关系的乐坊，他只不过是担心大司空醒来之后会伤心。
刘秀淡淡瞥了他一眼。
何光倏地低下了头。
那森冷的杀意让他有些畏惧。
可他不后悔刚刚所说的话。
刘秀淡淡说道：阿绪既然打算让你去军营锻炼，那便按照之前你所获军功去任职。他说这话的时候异常平淡。
可何光心里却掀起轩然大波。
大司空有意让他离开的事情，不过是在今天傍晚之后才吐露的，陛下究竟是如何得知？！
刘秀却不再理会他，而是推门进去。
如果是在如果现在是其他时候，就算是刘秀过来，何光也有可能会把人拦在门外，因为他效忠的永远都只有大司空一人。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刚刚他出来是被蔡绪宁给请出来的。
他说：何光，你还是先出去为妙，免得和他撞上，又生了火气。
这里的他指的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
只不过何光有些纳闷生了火气指的是甚意思？
而直到他出来发现外面的异样，他才反应过来到大司空似乎猜到了陛下会出现？
他有些迷惑，不知道蔡绪宁究竟是吃醉了，还是压根就没醉？
酒意熏人，醉与不醉之间，仿佛也只留下一层浅浅的、看不清的界限。
但大司空的话就是何光的主意，他确实把蔡绪宁的话奉为圭臬。
蔡绪宁待何光，就是真的当成普通朋友兄弟那种情谊，不会轻视，也不鄙夷。那种自然而然的亲切态度，把他从泥潭里救了出来，从此之后他就死心塌地跟着蔡绪宁。
陛下对他多少有些爱屋及乌的成分。
可这一切若是危及到了大司空的安全，这一顿罚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
何光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却也知道明日等大司空醒来，如果知道他受了罚，心里会难受不舒服。
或许有人笑话他心软。
可这便是大司空与其他人的差别。
刚刚痛失了婚约，又被教导了一番的何光决定瞒着不说。
以及，既然大司空希望他往上走。
那便试试看吧。
至少大司空有一句话说得不错，等到地位高了些，想帮着拦人，都更加有底气了呢！
啪。
啪嗒
雨声敲打在屋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样细碎密集的滴答声汇成了自然的乐章。与放出乐坊姑娘们的弹奏倒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特意坐在窗边为了看雨的蔡绪宁悠悠吐了口气，鼓鼓的腮帮子瘪了下去。
甫一进来，刘秀眼中却只有蔡绪宁被雨丝打湿了半边肩膀。
他的眼神一暗，大步流星走过去。
胳膊上搭着的衣裳掀开裹住蔡绪宁，挡住那些湿意不说，语气还有些凶：作甚来这窗边淋雨？你是想让自个儿变成个彻头彻尾的冰人不成？
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常人该有的温度了，比起常人，都要冷上许多。
蔡绪宁被衣裳猛地盖了一脑袋，连带视线都是黑漆漆的。
沉默了半晌，他的嗓音从底下冒了出来。
我在等你呀。
他想。
而等人，自然是坐在窗边，看得才最清楚，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八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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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绪：温馨提示，一切醉言醉语都与本人无关，请勿代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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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加更，早安。
130、第一百三十章
在弹幕问蔡绪宁是不是生气的时候, 他还真觉得自己没生气。不过等到何光再一次问他的时候，他反思了一秒钟。
他是不是自顾自在生闷气。
认真思索之后，发现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儿的。
但其实更多是有些无奈。
在明知道危险的前提之下, 阿秀同学不知道为何非常，非常勇于冒险。
从前说好的谨慎呢？！
这个良好的品质究竟丢到哪里去了？
阿绪在想什么？自打刘秀把蔡绪宁包成一个球之后，抱着在榻上坐下, 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蔡绪宁漫不经心地扯着衣裳上的边绣，懒懒说道：我在想什么时候能把阿秀的坏毛病给改过来。
像是因为吃了酒, 他的声音懒散又缓慢。每一句话都拖得长长的, 散漫得不似他平时的举动。
刘秀笑出声来：我可是，已经改正许多了。他的声音低低在蔡绪宁的耳边响起来。
刘秀的嗓音很好听, 带着沙沙的感觉。每次他靠近蔡绪宁的耳边说话的时候, 他就忍不住麻麻的。
也不知道刘秀到底什么时候发现了他这个弱点，总是爱往他耳边靠。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