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殊:【伤口很明显,额心的致命伤由利器造成。】
闻岳:【是什么?】
谢殊:【长剑。】
闻岳手指动了动, 慢慢握成拳。
【用剑者剑术精湛, 一击毙命,却没有一开始就杀死对方,】谢殊道, 【风霆死状凄惨,身上还有多处风刃造成的割伤,流出的血在黑衣上看不分明,可见在被一剑杀死前, 遭受了许多折磨。】
【是账房傀儡干的么?】毕竟他专程将自己引过来。
【有可能。】谢殊道。
风霆死了对他们当然是好事,这代表失去本命法器的殷长离又失一臂,他们复仇的难易程度再降一级。
可兜兜转转,问题还是绕了回去风霆为何会出现在澧都?究竟是谁杀的?账房傀儡也会使如此精湛的剑法么?
如果是账傀儡干的, 谁在操控他,还是他有自我意识?
倘若账房傀儡只是发现者,背后帮助他们的又是谁?
果然如掌柜所说,账房傀儡行踪成谜,在闻岳与谢殊眼皮子底下也能玩消失, 此刻又不知到哪里去了。
闻岳:【不论如何,多谢那个神秘人了。】
谢殊顿了顿, 再次道:【师兄真的没有什么问题想问?】
闻岳沉默片刻:【没有。】
谢殊轻叹一口气:【那我们可以离开了。】
【此事不宜在鬼界声张。】谢殊道,【既已拿到《阴阳簿》,不如处理掉尸体,尽快回荒芜天超度怨魂。】
【好。】闻岳道,【阿熠人呢?】
师尊、师叔嗷呜呜呜呜呜!!!
话音未落,一道紫色身影旋风一般朝闻岳撞来。
砰一声响,司徒熠扑到闻岳怀里,露出一张哭成花猫的脸:【呜呜呜,师尊,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洛羽了】
闻岳:?
闻岳与谢殊毁尸灭迹时,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司徒熠泪眼汪汪道:他穿女装诓我跳舞,我就和他打了起来,气急砍了他一刀。
闻岳、谢殊:
闻岳狐疑道:只是因为女装?
司徒熠点头:嗯。
他才不会说自己被洛羽强迫跳舞还亲了的!
好吧。虽然了解傻徒弟的个性,不被逼到一定程度,他不会对洛羽动手,这其中必有隐情。但傻徒弟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强迫。
闻岳道:男孩子之间打架嘛很正常。
他打你没?你有没有受伤。
好像没有。司徒熠后知后觉地慌张起来,但他被我砍伤了,流了好多血
闻岳、谢殊:
闻岳:还是去看看吧。
离开澧都前,两人护送司徒熠前往青梅竹马反目成仇的案发现场,发现小巷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紫月投下冷淡的光辉,将墙角一泼暗色的血迹照映得格外明显。
洛羽不知所踪,唯有几片铃铛碎片躺在血泊之中,泛出黯淡的点点银光。
众人花了一天时间回到惜抱山,决定在无人谷中试验《阴阳簿》的超度之法。
谢殊翻阅各种古籍资料,研究出一种特殊阵法,可以使龙骨剑上的怨气顺利地汇入《阴阳簿》中。倘若怨灵愿意,他们可以进入《阴阳簿》,选择被净化和超度,或可放下执念,重入轮回。
还有不少戾气深重、无药可救的怨鬼拒入《阴阳簿》,只能暂时留存在骨剑中,寻找其他处理方法。
结果还算成功,约有三分之一的怨灵从龙骨剑转移到了《阴阳簿》中。闻岳拿到剑时,明显感觉骨剑轻盈不少。
可把他累坏了。
各类法器异宝自身灵气有限,想要发挥出最大的效用,需要使用者以法力辅佐。
谢殊想要龙骨剑认闻岳为主,便不能包揽一切。他可以提供设阵的方法,但具体灵力的供应与超度的实施需要闻岳来做。
骨剑中怨气沉淀多年,根深蒂固,想要处理掉其中一部分,需要耗费极多法力,几乎将闻岳掏空。
完成后,他连怨气减轻、恢复部分龙魂的骨剑都没有试,便回到小木屋休息去了。
从头到尾,都是谢殊和司徒熠陪着他。
剑灵依旧躲在乾坤袋中,没有出来。
是夜。
孤风飒飒,地面枯草上结了一层薄爽,无人谷外很有些冷。
好在木屋中贴有保暖符箓,凝神香袅袅燃烧,闻岳呼吸均匀,睡的香甜。
他实在是太累了,几乎在完成引渡的下一刻,便倒了下去,被谢殊架住胳膊,司徒熠御刀将他送了回来。
气温舒适,周围难得地安宁,紫月的光芒顺着窗棂投进屋,给简朴的小屋铺上了一层玛瑙般的光泽。
剑灵终于化形。
乾坤袋中光芒一闪,身着雪衣的少年出现在闻岳身边。
他垂下头,青丝瀑布似的泼洒而下,一半铺在床面,一半铺在闻岳腰间。
像一只凭空冒出的精怪。
玉折渊静静地凝视闻岳,冷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许久,他才回过神一般伸出胳膊,将闻岳掰过来,从仰躺变成侧卧。
这样,他就能躺在闻岳的臂弯里,等待某个人发觉真相。
他不必再忍下去了。
闻岳对玉折渊的动作一无所觉,周遭充斥着温暖而熟悉的味道,谢殊特意给他点了他最喜欢的凝神香,舒服得仿佛深陷在云里。
没有风雨与不安顾虑,他睡的又沉又稳,只做了寥寥几个美梦。
梦里没有玉折渊。
玉折渊面对闻岳躺下,将闻岳的手臂搭在自己腰上,看上去仿佛被搂住了。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
玉折渊呼吸紊乱,紧紧盯着闻岳,发现自己正濒临某种临界点。
连闻岳这样无忧无虑的睡容都无法忍受,更何况亲眼目睹闻岳为别人赴死呢?
他怎么可能原谅谢殊。
他抛出那么多明显的线索,面前这个人却能视而不见。
连谢殊都问了两遍,闻岳还是拒绝向鬼族打听和求证心中疑惑。
仿佛并不想知道他还活着,他是死是活,都掀不起他心中一丝波澜。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玉折渊感觉自己如同一株剧毒的植物,疯狂地抽出长满毒刺的枝条,环抱住自己与闻岳,将心脏刺得鲜血淋漓。
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终于彻彻底底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