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纵横的疤痕一路延展,铺满了易真目力所及的雪原,密麻割开的沟壑,恰似深渊的裂口一样可怖。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结果,而且
易真降落下去,摸着伤痕累累的大地。
而且,这也不是新造成的,这些更像是古战场的遗迹,千百年来一直保留在这里,无论下了多大的雪,刮了多久的风,都不能将其抹去。时光宛如凝固,雪原就像一尊水晶的棺椁,它没能留住美人倾城的青春容颜,只是留下了这些满目疮痍的印迹。
好熟悉易真盯着它们,目露困惑之色。
真是眼熟啊,就像他曾经见证过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抑或在迎接命中注定的轮回之前,就于梦中看过了千百次。
这究竟是哪里?
他放缓了速度,犹如轻缓的风,流连过牛乳色的天空,脑海中同时有光影斑斓,掠过他空白一片的记忆。
易真
易真!
易真,那是你男友吗?
好帅哦,但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啊?
窸窸窣窣的声音,谁在说话?
哇!订婚戒指!
容氏的大公子啊继承人呢
攀上高枝了,凭他那张脸
嫁个病秧子很了不起?容怀宇可是有不少私生的弟弟妹妹吧,不是前些年才接回来一个
别说了别说了,他听见了
易真的手指微微颤抖。
这是谁的记忆?
他自己的?
教堂的穹顶高旷,富丽堂皇,繁花犹如簇拥的锦缎,圣洁的天光在水晶彩窗上飘渺漫荡,长颈的雪白玫瑰清丽曼妙,他头上蒙泄而下的雪纱亦是清丽曼妙。他挽着身边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周遭的世界一片暖白,唯有两样事物,闪灼着刺目的色彩。
他纤弱手指上的沉重钻戒。
人群里始终盯着他的男人,目不转睛,幽绿的眼瞳带着狼一样的阴鸷冰寒。
闪回的所有场景,就像一团氤氲在水中的墨,飞快淡化,旋即蔓延着消逝。易真如同置身于光怪陆离的万花筒,他转身,崭新的场景也随即绽开在他面前。
他成为了容怀宇的妻子,却依旧因为出身的缘故,在庄园内不住受到冷遇和白眼。他却不敢用这点小事去麻烦他先天有疾,却被家主容擎赋予了厚望的丈夫,唯有双目垂泪,在幽静的花园中徘徊。
林间却是有人的,那个如狼的男人发狠地缠着手上的绷带,他浑身是伤,骨节处鲜血淋漓。
你受伤了?他擦掉脸上的眼泪,蹲下来看着男人。对方是丈夫同父异母的弟弟,在这个有如小社会的大家庭,他拥有比自己更不受重视的地位,我这里有药你还好吗?
男人停下动作,眼神尖锐地凝视他。
这记忆已经太过陈旧,足以泛出破损的暗黄,然而他们对话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像是发生在昨天,发生在上一刻。
你哭什么?男人漫不经心地反问,那些人看不起你?
他吃了一惊,脸颊不由涨红:你
要是不能掌握自己的力量,就只能像死肉一样,任人宰割。男人自顾自地低声说,你选容怀宇当你的靠山
他抬起头,看着讷讷的青年,暴虐的怒意突如其来,他一把拿走易真手上的药剂管,冷笑道:跟你说这个有屁用,快滚!我闻到容怀宇身上的味儿就想杀人。
画面定格,继而从立体的影像,缩减成扁平的照片,那照片也被火舌舔舐。飞灰与火星飘舞,随风吹向未知的远方,易真顺着它们远去的方向远眺,看见新的陌生场景。
时间似乎加快了,它飞速快进,跳到了容怀宇的葬礼上。容擎死后,他的大儿子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狼子野心的兄弟不会放过他的命,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遣散身边亲近的人,好让自己不至于连累他们。
容怀宇为他的男妻准备了足够下半生过活的资金,但还没等他送走妻子,他就变成了一具棺材里的冰冷尸体。
孤狼的报复凶恶猛烈,易真浏览着这段本应属于自己,不过,又确实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果然看到了那一幕。
男人在容怀宇的灵堂上,轻慢地压住兄长的遗孀,视对方竭力的挣扎抵抗于无物,不仅吃光了他嘴唇上的唇膏,也吃掉了很多别的东西。
而且就顶着容怀宇的遗照。
即便沉浸在回忆忽然复苏的恍惚和震惊中,易真还是觉得,自己的拳头委实已经坚硬难耐,很想在某个人的脸上发作一番。
其后的日子,流言蜚语一直未曾停歇,容氏新上任的掌权者有意用那些蔑视的桃色流言,来打击羞辱他的小嫂子,为自己增添新的床笫乐趣。
第一个和原著不符的节点出现了。
易真的身体和精神承受了双重打击,导致他耳边开始出现奇异的声音,并且那个声音只有他能听见,连容鸿雪也未能察觉。它痛斥他是不贞的荡|妇,是被欲望俘获的奴隶,它对他叙述容怀宇了生前为他做好的一切打算和退路,而这些事实,统统在老管家那里得到了验证。
背叛和屈辱的痛苦日日夜夜,永无止境地折磨着他。易真找来了近乎无解的炼金毒剂,第一次选择了自杀。
易真一下绷紧了神经,他忽然有点相信,这就是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了。
裁决者选择了无论是心志,还是身体都孱弱纤细的易真,打算从他这里入手,直接砍掉一半的世界支柱。
不得不说,他们的决策十分奏效,主角之一产生的动荡,足以令容鸿雪的力量也受到影响。易真被救了回来,然而他去意已决,他一天比一天更虚弱,离死亡更近。那个声音则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心灵,时间久了,他甚至生出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自我轻贱,一种彻底麻木的情感。
外界的一切,都被半死不活的易真隔绝在了自己的小世界之外,只有他疗养的地方一直在变化。直到有一天,容鸿雪冲进病房,扯掉了他身上的维持管,驾驶大黑天,带着他逃出了中央星。
我们都被骗了。他简短地说,是我对不起你,我一定会救你的命,你得活下去!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在星际中流浪的旅程,更加艰苦的旅程。容鸿雪带着他在各个星球上辗转,不停告诉易真一些事情,一些他靠自己拼凑出来的真相。
也许你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他沉声说,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个世界其实是个剧本一样的东西,我们是剧本的主角,为了夺取世界的资源和财富,有一些外来者入侵了这里。你听到的诡异声音,肯定也是外来者中的一位
彼时暮色茫茫,他们降落在一个不知名的小行星上,找了个山洞暂留。男人煮了一锅米粥,另一位主角形销骨立,蜷缩在厚厚的毛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