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翎玉面無表情看著她,閉了閉眼,忍了片刻,見她迷濛間都快走出門去了,冷聲開口:「師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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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輕輕應了一聲,茫然回頭。
「回來煉丹,就現在。」
師蘿衣懷疑自己聽錯了,她這會兒累得不行,難得不想遷就他,問道:「你方才不是說我可以明日來嗎?」
師蘿衣氣鼓鼓的,指責他的出爾反爾。見卞翎玉眼神清冷淡漠,不為所動,她認命走了回來。唉,她輕輕說:「煉吧,煉,去丹房。」誰讓我欠你的。
兩人向丹房走去。
師蘿衣靈力快要耗空,見卞翎玉那般執著煉丹一事,她做事又一向不喜歡敷衍,於是打起精神配合他:「要我練什麼。」
他淡淡道:「多情丹。」
「什麼?」師蘿衣懷疑自己聽錯了,她稀奇道,「有這種丹?」
卞翎玉說:「你沒吃過?」
少女還當真回憶了一下,搖了搖頭。別說沒吃過,甚至連聽都沒聽過。
卞翎玉看了她一眼,過了一會兒,他拿了一本陳舊的丹書遞給她,平靜道:「倒數第二頁,照著練。」
師蘿衣還真以為有什麼多情丹,結果定睛一看,只是「固體丹」。
她笑了笑,這個好像非常簡單,她視線不經意落在下一頁上,沒想到這一看,再無法移開。
上面寫著幾個大字「天璣丹」。
上書:天璣丹,可徹底驅除心魔,固道心。
師蘿衣徹底愣住,心魔一經生出,便永遠無法祛除。世間若真有能驅心魔的丹藥,她前世不論如何都不會入魔。這不就是她一直以來,想找的東西?師蘿衣覺得不可思議,急切地往下翻。
丹書上字跡恢弘大氣,詳細說了天璣丹的作用,最下面是煉製限制與煉製方法。
「需頂級煉丹修士,輔以世間八種極陽靈藥,加以神之血肉,方可丹成。」
師蘿衣:「……」
好得很,極陽靈藥就算了,湊夠八種聽上去非常荒誕,但說起來被宗主把控的不夜山上,就有六種。她看向「神之血肉」,覺得這本書在耍她。世間若真有神,早就飛升了,還能等到她去割人家的肉?若爹爹還醒著,倒是能成神,但師桓要是醒了,她還怕什麼心魔?
她輕輕在心裡哼了一聲,不再管這個天方夜譚的「天璣丹」,開始專注地研究卞翎玉要的「固體丹」。
對於卞翎玉要這種丹藥,師蘿衣很是理解,畢竟他的身體看上去太糟糕了,前段時日甚至不能走路,方才還咳嗽。
她看書的時候很專注,此前她幾乎從來沒練過丹,必須把分量和所需靈藥全部記下。
固體丹對煉丹修士沒什麼要求,但步驟非常複雜,起初師蘿衣還能勉強打起精神,看著手中的書,漸漸的,她腦袋一點一點,腦中一片混沌,終於,在不甚清醒的情況下,靠著丹爐前的藥櫃,她睡了過去。
卞翎玉放下手中竹節,看向她。
師蘿衣困得書都滑落在了地上,裙擺散開,她額頭靠著一旁的藥櫃,睡得極其香甜。
卞翎玉手中的動作停下來,視線久久地注視她。半晌,落在了她臉頰上、被冰花割出來的小傷口。
師蘿衣皮膚白,這麼點小傷若落在別人臉上,只怕不起眼,然而在她臉上,卻變得刺眼起來。
卞翎玉回了一趟房間,拿自己常用的藥過來。從前,現在,甚至將來,他只會越來越無力,要用到的藥也越來越多。
他在師蘿衣面前坐下,修長的手指抬起她的臉,將藥粉塗在她臉頰上。
師蘿衣靈力耗盡,她是仙胎,有本能的危機覺察意識。在沒有感覺到任何危險的時候,睡得很熟,沒有半分醒過來的跡象。
上完藥,卞翎玉也沒有別的動作,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很多時候,其實卞翎玉對她並沒有褻瀆的想法。他血脈特殊,就像母親說的,冷心冷清。執著可怖的掌控欲與感情,遠遠比禸體的觸碰令他有感覺。
從十年前開始,師蘿衣在他眼中,就是一輪月亮。觸不可及、讓許多人都只能仰望的月亮。她也確實如此,若非卞清璇干預,天下間修士,十有八九大抵都喜歡她。
偏偏這輪月亮,以前只有衛長淵可以擁入懷中。
燭火躍動,他見師蘿衣睡得熟,親自去添了一次炭盆,又拿了條被子過來,給她蓋上。
許是覺察到溫暖,師蘿衣愜意地縮在柜子旁,眉眼恬靜。
折騰了這麼一通,她發間那朵小花,早就掉在了地上。卞翎玉神情冷淡,也不看它,拿起未削完的竹節,坐在她身邊,繼續還沒完成的東西。
師蘿衣睡到半夜,屋裡的炭火小了,不再那般溫暖。
外面弟子的住宿條件,遠遠比不上內門弟子,冬春交接之際,外面刮著風,不斷有寒鴉在明幽山的後山嚎叫。
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她睡得不太安穩,像只小蟲子一樣,變幻了好幾個姿勢,被子都被她蹭掉。
卞翎玉放下手中竹節,去給她蓋被子,師蘿衣感覺到溫暖,頭一歪,栽入了卞翎玉懷裡。
卞翎玉低眸看她。
這是師蘿衣第二次主動靠近他,上一次,還是她被蔣彥變成了傀儡,明明什麼都不懂,卻笨拙地安慰他。
這一次她不是傀儡,她是活生生的、帶著溫暖的師蘿衣。
卞翎玉眸中似乎仍是冷冷清清,毫無欲望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往後退了退,少女果然追得更緊,主動栽入了他懷中。
少女的髮絲與他修長的手指交纏,他垂下眸,握住那縷髮絲,月亮終於還是被他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