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李泌这封信,张小敬再也没有因为军功一事生过气。他知道,自己得到李泌的认可,就是最大的荣耀。
直到十年后,张小敬因为眼睛受伤,又回到长安,李泌才再次见到他。他走的那天,李泌记得他还是叫做张虎,是一个面带忧郁神色,却年轻的禁军头领。
边关十年,回来的是一个带着一身杀气的张小敬。
问题是,张小敬回来后第一次去书院,碰到的那个看门人就是张忠亮,也就是当年不肯给张小敬记功的那位河西节度使。
故人相见,本该亲近的不得了。可这两位一见面,都是看对方不顺眼。
今日,张小敬来找李泌,张忠亮愣是没让他进门。要说当年之事,张忠亮做的虽说有些过分,可张小敬下令烧了那么大一片成熟了的麦田,也是让屯田的人心疼不已。
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张忠亮也早已不是陇右节度使,张小敬也因为一直受到打压,虽然军功不少,可到今日只是混了个八品的县尉,还不如他之前在禁军中做头领时的官大。
李泌觉得,张小敬之所以越混官越小,都是因为他经常做忤逆上司的事情。但是,张小敬却从来不关心自己能不能升官。
他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做到李泌说的那个英雄。
英雄!
英雄该是什么样子?
自然是舍生取义,不计较得失的人。
什么官位,什么前途,只要自己做对了,管他以后是什么后果,自家都认了。
现在,李泌要在书院门口给这两位断这场是非官司,张小敬倒也没觉得什么,张忠亮却觉得很有必要。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李泌下首的台阶上,都是扭头看着李泌。李泌看看这两位,心说你二人也算是战友了,怎么一点战友情义也没有啊!
“两位,都一起打过仗吧?”
张忠亮和张小敬都点了点头。
“那么,都知道这《秦风无衣》吧?”
两人愣了一下,随后又点了点头。
“来,我考考你们,你们背一遍。”
张小敬看了张忠亮一眼,随后吟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张忠亮眼睛一湿,也随后吟诵道:“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李泌接着吟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随后,三人都是沉默许久。
后来,李泌叹了口气,站起来说道:“都是自家兄弟,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这般计较做什么。”
说完,李泌看也不看他们,径直向书院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