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后瘀伤在发烫,像是千万只蚂蚁在他后背啃咬。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没少挨打,可是他不敢反抗,只能自己偷偷买药躲在角落处理伤口。
他和顾秋亭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顾秋亭那个人偏偏不受约束,执意要跨过阻拦,来到他面前。
顾秋亭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看上了他,他想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好了?
可即使他不停这么劝说自己,当顾秋亭真的没有再理会他,他会控制不住多想。在顾秋亭兴冲冲地又跑到他面前献殷勤,他会忍不住高兴。
他觉得自己卑微到了尘埃,却又忍不住暗自欣喜,于尘土间开出一朵花来。
路辞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在梦里,他又看到了无数个夜晚折磨他的梦魇。班上的同学围着他嘲笑、辱骂、拳打脚踢,他只能缩在角落,抱紧自己。
可是今晚的梦不太一样,他梦见有个人赶走了那些坏同学,那个人身上披着光,向他伸出手。
他抬头看向他,却看到了顾秋亭的脸。
郁溯,顾家是做金融投资的,人脉很广,顾伯伯要是动真格,不用陆惑出手,K建材也会遭殃。现在看来,顾伯伯只是警告而已,安凯毕竟动了他儿子,他不会坐以待毙的。林怀月刚和顾秋亭聊完回来,见郁溯还盯着K建材的股票。
警方及时封锁了K集团的消息,顾泽章查不到太多信息,但他报复心极强,联合一些人做空了K集团的股票,有顾家领头,其他的金融公司看着,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再和K建材有任何生意往来。
郁溯紧抿着唇,可是这样一来,声势太大了。陆惑一旦查到顾泽章是为了顾秋亭出手的,顺着他就能找到我们在查K公司,恐怕再想引他出手就不容易了。
林怀月微笑了笑,安抚郁溯,放心吧,顾家能走到今天的位置,顾伯伯有分寸的。
薛氏企业和顾氏金融一开始在甲市创业,并不被看好。在N集团垮台之后,他们以极快的速度瓜分了蛋糕,后来者居上,两家公司联合,齐头并进,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他们长辈白手起家,一路走来经验十足,有他们自己的分寸。
薛家和顾家深谙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有N集团这个前车之鉴,两家公司都是很乐意和警方合作的。
顾氏金融打压K建材的消息不胫而走,远在郊区的陆惑很快便得到了消息。
老板,顾秋亭现在帮警察做事,会不会?管家疑心道。
陆惑靠在摇椅上晃悠着,看着手机里的消息陷入沉思。
管家低头含胸站在一旁老实等着老板接下来的吩咐。
只听陆惑幽幽说道:顾泽章的消息都发到我这儿了,还用得着你来说?
管家有些意外,赶忙问道:顾氏金融是要和我们合作吗?
陆惑摇头,顾泽章昨晚给他发消息,意思是顾氏金融和K公司之前的合作非常不愉快,没有拿到他想要的投资回报,现在安凯突然说要出国,他怀疑是K公司要捐钱跑路。
明着说是要提醒他,以后找合作对象不要考虑K公司,暗里就是在拉他站队。短信之后又跟着一句,期待之后的合作,这就是顾氏金融开出的筹码。
昨晚他就找人暗调过,顾氏金融和K建材公司确实有合作,双方的合作收益也符合顾泽章所说。
但现在的问题是,安凯的行踪不止有我们知道,警方应该也知道了。陆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陆惑向后院看了一眼,缓步走向正在做复健的郁洲。
郁洲习惯性皱眉,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陆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蹒跚向前走。
小洲,我订了周五晚上的机票,这几天你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准备离开了。陆惑站在双杠前,说话间时刻注意着郁洲的表情。
听到他的话,郁洲果然顿住,抬头看向他问道:你准备动手了?
陆惑自信微笑,是啊,事情结束以后,我们就一起离开。
郁洲脸色一僵,不情愿溢于言表,陆惑将一切尽收眼底,在不远处坐下,幻想着今后他和郁洲心无旁骛的生活。
老板,公司有员工来找您。管家突然到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郁洲。
陆惑应声,起身走到管家身前,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径直向前厅走去。
管家惊出一身冷汗,低着头不敢多看,跟着老板一同离开。
陆惑一走,郁洲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余光见不远处的矮桌上放着什么东西,他眯眼看去,只见是陆惑的手机。
这四年里,陆惑一直提防着他,以陆惑谨慎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忘记带走东西。
或许是大事将成,陆惑掉以轻心,又或者是陆惑根本就是再考验他。
而郁洲更相信后者。
看着茶几上的手机,郁洲缓缓松开了双杠扶手,强忍着双腿的疼痛,朝矮桌走去。
郁洲没走出几步,已经是大汗淋漓,双腿几乎没了知觉,无力地向前一倒,摔在了地上。
他吃痛地闷哼一声,却又不敢出声引起陆惑的注意,看着离自己并不算太远的手机,他攥紧双拳并不服输,就算是爬也要拿到和哥哥取得联系的机会。
林怀月听到手机的短信声,打开一看,立即走向技侦科,路上对正在和沈警官商量周五安排的郁溯喊道:郁溯,你弟弟来消息了!
郁溯知会沈傲一声,立即跑向技侦科。
谷立拿着手机,试图连接局域网,但是还是失败了,连接的时间太短,接不进去。
郁溯接过手机查看内容,眉毛一挑。
你这表情,怎么看着不对劲?林怀月追问。
郁溯摇头道:没什么。阿洲的意思是陆惑订了周五晚上的机票。
他想了想,回复道:周五警方展开行动,你想办法让陆惑保持通话状态,其他事情交给我们。
很快便有了回信:好。
陆惑回到后院时,将手机还在原位,郁洲依旧在双杠上复健,但他的额头满是汗水,衣服也湿透了。
他关心地上前想要替郁洲擦掉汗水,现在天还没大热就出这么多汗,等我们到了新家,我在房间里给你装个双杠,就不会这么热了。
郁洲紧咬着牙关,想要避开陆惑的动作,但想到他接下来的计划,强忍着心里的不适,一动不动地任陆惑给他擦汗。
看着难得乖巧的郁洲,陆惑满意地笑了笑,再次提醒郁洲,记住我说的,有空收拾收拾行李,那只小猫你喜欢我们就带着,不喜欢,掐死丢掉就好。
他说罢,很是干脆地转身离开。
郁洲最讨厌陆惑的一点,就是他总是将一条生命视为浮萍,毫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