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觉也顺着他的笑意笑了:嗯,那便好。
程未晚觉得孟先觉的这个笑容有些奇怪,但一时也说不上来奇怪在哪里,只好转移话题道:你只穿这么点不冷吗,我来驾车吧,你去里面歇一歇。
说完,伸手便要抢孟先觉手里的缰绳,孟先觉不着痕迹地向后仰了一个小角度,这样一来,程未晚想拿过他手里缰绳的时候,上半身就几乎是要贴着他胸膛的。
像是拥抱。
孟先觉轻声道:晚晚,你刚刚醒来,身体虚弱,还是我来吧。
程未晚不欲和他争抢,只好轻轻点头,陪他又聊了会,但孟先觉始终都只是在侧耳听着他讲话,偶尔对他的话应一声,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说,这让程未晚觉得自己在欺负人一样。
左右那种头痛的闷感也已经消失不见,他又扁着嘴,强硬地给他塞过去一个小暖炉,然后一头扎进了帘子里。
雪精灵消失不见。
孟先觉捧着小暖炉,贴近自己心口。
感觉到凉风吹了进来,凌肆夭抬头去看,正巧看见满身轻松走进来的程未晚,狐疑道:你跟孟先觉说什么了,这么开心?
程未晚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笑着的,听见凌肆夭的话,立刻抽了嘴角,一脸严肃:我有在笑吗?
凌肆夭扁着嘴,不想对他的装傻充愣做出任何回应。
程未晚示弱:行行行,我就是告诉了他他曾经的师尊是个重生的,别的也没说什么啊。
说到重生者,凌肆夭仿佛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脸正色道:晚晚,就在前不久主系统给我发了一条邮件,最近被玄微那事耽搁了,我才一直忘了和你提。
程未晚直觉是个十分重要的事,他挺直了腰身,道:你说。
晚晚,有两个事,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程未晚死鱼眼看他:你能别这么老套吗。
凌肆夭被他一噎,也死鱼眼地看他:那你能给我点面子吗?
程未晚嘟着嘴道:你那点面子又不值钱先听好消息吧。
凌肆夭笑逐颜开:好消息就是,重生者只有两个,我们只需要再找出来一个重生者就可以啦!
程未晚心头突地一跳,没有预兆,他忽然道:那坏消息呢。
凌肆夭瞥见程未晚稍显难看的脸色,心中不知为何也凭空生出些不安,低声道:坏消息就是我们没有一点关于第二个重生者的线索。
程未晚蹙眉道:不应该在章成灿身边的人找吗,比如林英儿之类的,还有他的手下。
凌肆夭摇头:自从主系统那次捕捉到异常数据流的踪影之后,可能是它起了戒心,主系统再没有捕捉到了,而他又对章成灿身边的那些人都做了一个严谨的搜索,发现那些数据流的核心波动都没有在他们的身上找到。
程未晚紧锁眉头。
也就是说,是玄微把另一个波动藏起来了吗。
凌肆夭颔首:可以这么说。
第87章 交换
程未晚又觉得有点头疼,他从来都不喜欢思考这种没有线索的事情,至少今天他不想再动一下自己的脑袋,仿佛稍微动一下就会榨干他最后一点的精神和脑细胞。
凌肆夭瞬间闭嘴,但他和程未晚是一样的性子,一会不说话就憋得难受,过不一会,他又把脑袋往程未晚那凑去,小声问道:晚晚,头还疼吗?
程未晚有气无力:刚才不疼,跟你一说话就疼了。
凌肆夭:怪我咯?
晚晚,我刚才又去数据库里调查了一下,你两次的头疼是不是都是突然发作,毫无预兆的?
程未晚点头。
是哪里疼?凌肆夭站到程未晚背后,依次按了三个地方,压低声音,疼了叫我。
程未晚对凌肆夭是完全的信任,他闭上眼,凝神感知疼痛,可凌肆夭手劲颇大,按一个地方就恨不得在他头骨上按出坑来,程未晚痛得嗷嗷叫,但最后仍旧悲伤地发现,他此刻的头痛并不是内在因素所导致的。
凌肆夭陷入沉思:你的头疼,我怀疑你是身上中了什么蛊,孟先觉那个半命符为你转移了锁魂钉所有的痛苦,我猜测这种剧烈的痛不是来自于锁魂钉。
说着,凌肆夭又按中了程未晚头部的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引起了程未晚脑内的剧震,他痛得叫出声,而在他痛呼出声的那一瞬间,马车剧烈颠簸,而下一瞬,帘帐被撩开,却见孟先觉呼吸急促,抬手撩开厚重的帘子,注无出鞘,他满身裹着冰冷的寒霜,抬步迈了进来。
凌肆夭接触到孟先觉的眼神,被冻得打了个寒颤。
他从未在任何一个人的眼中看见过那种目光。
冰冷,杀意迸出,多看一眼,就要被那种眼神封在冰窟里,生不如死。
孟先觉淡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罪魁祸首凌肆夭瑟瑟地收回手,干巴巴道:没什么事。
但孟先觉的目光如一只扩张领地的毒蛇,幽暗黑浓的双眸从上而下地打量着凌肆夭,最后停留在凌肆夭虚虚搂住程未晚脖子的小臂上。
凌肆夭无端觉得小臂有些烫,又觉得有无数根细小的银针像是从孟先觉眼里发射出来似的,打靶一样一排一排整整齐齐地戳到了自己的小臂上。
凌肆夭又收回自己的胳膊,用手搓了搓,才觉得好受许多。
孟先觉仿佛这才满意,将那可怕的目光移开,下一瞬又看向程未晚,眼中那种可怕的气势早已不见,只剩下一团柔软的棉花,不大不小,仅能容程未晚留在里面。
晚晚,刚才怎么了?
程未晚也觉得自己刚才痛呼的那一声有些夸张,便抿了抿唇,略有尴尬道:没事,刚才是我在和凌肆夭打闹。
凌肆夭瞪圆了眼,拼命地给程未晚使眼色。
刚刚他只是把双臂搭在程未晚的脖子上就收到了孟先觉的警告,还打闹?
程未晚,我看你是真的想让我死。
凌肆夭,危。
可程未晚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只是盯着孟先觉,有点心虚。
孟先觉对程未晚并没表露出什么不满,他只轻轻颔首,随后便探头向外,对正在赶车的乌重嘱咐了几句,随后,便收起长刀,双手握住小暖炉,寻了个地方,稳当地坐了下来。
孟先觉一在这,他连一个大气也不敢出,时不时还要遭到孟先觉的冷眼凝视,他心脏受不了,便低下头,附在程未晚耳边说了几句话,大抵是关于程未晚还病着,要多注意休息之类的话后,便哆哆嗦嗦地抬头。
却在抬头的这一瞬间,又看见孟先觉凝视着他。
凌肆夭险些心梗,嘴里嘟嘟囔囔了一句什么仇什么怨,然后又尽量绕着孟先觉走,绕了一个大圈,才掀开帘子,出了马车。
事到如今,凌肆夭还是沦落到了出去赶车的地步。
程未晚望着凌肆夭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半晌,才道:他似乎很怕你。
孟先觉低头,藏去眼中凶光,低声道:除了你,其他人都怕我。
孟先觉又抬头,与程未晚故意打量他的目光对上。
程未晚仔细注视着他,发现孟先觉的双眉与眼睛之间的距离很短,眉毛在压着眼睛,这样无端就会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错觉,但程未晚认真望进他的眼睛的时候,就会看到,孟先觉眼中是有光的。
那种光恰似浓沉黑夜之中的柔和月光,温润且拥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