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玩笑了,大贵族家的孩子们哪有那么清闲啊。
所以,比起这个推测,柯露斯塔倒更倾向于格罗莉亚是间接收到沙漠蔷薇的。虽然科维特的父母没有将种植方式公之于众,但也防不住有人刻意倒卖,一朵花几经转手后才被谁送给公爵之女,这样的结论似乎要更合理一些。
既然如此,西赛德镇上的人就被排除在赠花者的范围之外了。
再加上柯露斯塔翻遍记忆也没想起来,自家小破镇什么时候上有大人物来过。
而且格罗莉亚那个长相,想来小时候也是个绝世美人但凡见过,她就不会没有印象才对。
不过温德既然都这样问了,那估计送花的人应当是自己认识的才对。年轻人之间送花倒也比较常见,更何况又不是表达爱意的红玫瑰,这样一想,赠花者的人选无疑更多了一些。
阿维娅么?不太像。即使在这位侯爵千金得罪柯露斯塔之前,格罗莉亚也只是与她保持不咸不淡的社交关系罢了。
斯妲朗桂倒是有可能,不过时间对不上。那会儿格罗莉亚还小,应该没来得及亲自与皇室搭线,同样,也就不至于会收到王国公主亲自赠予的礼物。
难道是穆森被欺负时遇到的那个路易斯希珀尔?这个还真挺有可能,那小子好歹也是个伯爵家的子弟,若说与格罗莉亚幼年相识,给对方赠送过某种新鲜但不算贵重的小玩意,倒也能说得过去。
柯露斯塔望着静静等待她回答的温德,试探着说道:是那位小希珀尔先生吗?
路易斯么?不是他。温德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否认道。
行吧,分析了个寂寞。
柯露斯塔的指尖不自觉地刮了刮自己的掌心,困惑地望着对方,语气中带了些无奈,说道:那我也不知道是谁了,再给个提示?
温德瞥了眼沸腾起来的坩埚,转身向着一旁的储物柜走去,他已经提前安排人将搜罗到的材料码放在了其中,包括魔药教室的使用权,也是在那个时候便打点好的。
柯露斯塔望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地伸出手摸摸自己另一侧的胳膊,觉得有点儿阴冷。
她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将被冻得想打喷嚏的欲.望压制下去。
温德从储物柜里取出斑磷蝴蝶的翅膀,再度走到坩埚旁,当他与柯露斯塔擦身而过的一刹那间,后者明明白白地听到年轻的公爵继承人这样说道:那我就再给你一个提示。
棕发少女回转过头,蹙着眉看向对方熟练用银制小剪刀将蝴蝶翅膀分成十二等份、再轻轻抛入药剂中的动作。
啪的一声,那只修长的手将剪刀放回操作台上,温德转过身来,静静望了她的眼睛半晌,才淡淡开口道:
光。这就是我给你的提示。
听到这个熟悉的发音,柯露斯塔猛然一愣。
记忆回笼,她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一段时间之前,在空旷的图书馆里,她扑进格罗莉亚怀中娇气地大哭,却被对方用一个小贝壳的称呼轻易安抚的那一次。
光Lux
她怔然地盯着面前的虚空,看似是在望向温德,可眼中却没有半分焦距。
一些残存的记忆碎片似乎想要破除某道脑海中看不见的屏障,将它们锋利的尖端狠狠扎进去,刺啦一声向旁边划开,试图用暴力劈开这层牢固的隔膜。
柯露斯塔猛然捂住自己的额头,尖锐的刺痛感一下接着一下传来,就如同是有什么人正在握着根巨大的铁钉般,不仅将尖锐的那头扎进了头颅,还正在用一把锤子狠戾地敲击着,试图让这根钉子更加贯穿到她的喉咙中去。
啊
棕发少女痛呼一声,紧紧闭上眼睛,单薄的身子晃了晃,后腰狠狠磕在坚硬的操纵台旁,硬生生顺着它的线条滑跪在了地上。
发生了什么,临时载体!
系统难得焦急起来的电子音已经模糊不清,剧烈的痛苦打折她的膝盖,与魔药教室阴冷的潮湿感一起浸透她的骨髓,柯露斯塔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一边剧烈地喘息着,一边从嗓子里泄露出几声沙哑而虚弱的呻.吟。
脑中难以想象的疼痛侵蚀了她的感官,眼前是带着血色的黑暗,指尖察觉不到流淌而下的冷汗,柯露斯塔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似乎仍听到温德焦急地呼喊着她的名字,不过只发出了两个音节,就似是被一把巨斧斩断了那样,匆匆忙忙地戛然而止了。
她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然而,在柯露斯塔昏迷之前,正在试图扶起她的温德却看到,这名满面痛苦神色的少女在某个瞬间之中,似乎还强撑着睁开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灿烂的金色里杂糅着浓重的黑雾,像是一罐纯正的蜂蜜中被某个爱好恶作剧的孩子滴进了墨水那样,暖色与冷色鲜明地对比着,足以让每个看到的人都泛起强烈的不适感。
正在试图扶起她的温德手臂一颤,倒抽了口凉气,瞳孔微紧,脸色苍白,年轻贵族一向冷淡自持的面容上,此刻竟满是发自内心的震惊与茫然。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黑暗魔力可是为什么,居然会出现在柯露斯塔的身体里?
格罗莉亚步履匆匆地踏进医疗室,面如寒霜般冰冷,直到望见病床上安详睡着的棕发少女后,周身萦绕不散的怒气才稍微和缓了一些,却仍然令人心中发怵。
医疗室的人纷纷噤若寒蝉,尽力地远离这片区域,只有负责接待温德与柯露斯塔的蕾切娜夫人心态良好,还能镇定自若地对这位看上去像随时都会杀个人泄愤的公爵千金交代道:放轻松,格罗莉亚大人我已经检查过了,这位小姐并没有受伤,也没有误食什么具有毒性的魔药,更没有遭受过攻击的迹象。唯一称得上有些问题的地方大概是因为今天忽然降温,衣服穿的单薄,所以有些小感冒。
她看了眼站在病床旁一语不发的温德,顿了顿,显得有些迟疑地道:然而,据温德大人的描述,病人似乎是因为头部的剧烈疼痛才导致昏迷。可我在为她进行检查后,却并没有找到任何可能会诱发头痛的原因,最终只能尝试给这位小姐服用了一些安神止痛的药剂好在看上去效果良好,她现在已经睡下了。
蕾切娜夫人本以为会因为医术不精而招致格罗莉亚的质疑,但没想到银发少女在听到这话后,却并没有动怒,反倒是愣了愣,周身恐怖的气场也随之消散了一些,最大的反应也不过是皱了皱眉,态度还算良好的礼貌道:您辛苦了,夫人既然她已经没事,那这里有我和温德照应,您去忙您自己的就好。
蕾切娜怔了怔,点一点头接下了这份逐客令,临走前还有些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道:床头有呼叫铃,如果这位小姐有什么异常,请两位大人务必叫我过来看看。
格罗莉亚微微颔首,待她彻底离开后,才伸出手去,轻柔地碰了一下柯露斯塔的额头,宝石般深蓝的眼眸中满是复杂的情绪,静静望了她半晌,这才转移开目光,看向沉默许久的温德。
好了,我已经猜到了,银发少女抿了抿唇,看着正将身体绷得僵直、显然正在自责愧疚的弟弟,叹息了一声,敛起愠色安抚道,你向她提起了以前的事,对不对?
温德垂下眼,低低道:很抱歉,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