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金、无暇的白,与神秘的红。
柯露斯塔情不自禁地捋了捋长发,微微弯眸,冲镜中的自己露出了一个优雅的笑容。
真是隆重,棕发少女打量了一下从面貌到气质都显得完全不同的自己,自言自语道,我都快要不认识我了。
她笑了笑,转过身去,曳地的裙摆随着动作扬出了一朵玫瑰,流光顺着宝石与暗纹一闪而过,仿佛整条裙子都被施加了什么魔法那样,隐隐约约绽出令人挪不开眼的光芒。
柯露斯塔抚了抚裙边,拉开房门,惊讶地与等候在旁的奥利弗、和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她卧室门外的伊莎贝拉互相对视了一眼。
她在二人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惊艳。
我的天哪。
伊莎贝拉是最先回过神来的那一个,她握着手杖往前走了走,轻轻抚摸着这件礼服长袖上所使用的暗红色缎面,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这真是一件足够华丽而引人注目的礼裙格罗莉亚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如果我再年轻个几十岁,恐怕也会为她的设计而着迷得无可救药。
事实上,我已经为她而无可救药了。
柯露斯塔巧妙地说了一句后,转向奥利弗笑道:这件礼服非常合身,请让那位管家先生代我转告格罗莉亚我很期待明日与她的相会。
奥利弗微微躬身,领命而去,独留伊莎贝拉仍笑呵呵地望向柯露斯塔,嘱咐道:露丝,我已经决定在这次宫廷舞会上宣布你的回归,届时也一定会有不少贵族要找上来试图交谈,你最好早些做一点应酬的准备。
放心吧,外婆,这几日我已经将贵族们的话术钻研了七八分,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的,盛装的少女微微一笑,自信道,况且从前在西赛德镇时,我就是出了名的受欢迎,又怎么会畏惧这点不足为奇的交际来往?
毕竟西赛德之花又不是白叫的谁让她天生就招人喜欢呢?
伊莎贝拉看着外孙女那副神采飞扬的傲气模样,心里也是既满足又高兴。
外婆当然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白发苍苍的老人深深望了一眼拎着裙角左转右摆,满脸爱不忍释模样的柯露斯塔,意味不明地叹息道,好好享受明天的舞会吧,我的孩子。
正在欣赏礼裙的柯露斯塔一愣,抬起头来,又呆又愣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怎么听着这话有点奇怪呢?
舞会当日,纷纷扬扬落了好几天的大雪终于舍得停下喘一口气,让许久不见的太阳有机会冒个脑袋出来。
诺比利王城之内雪窖冰天,银装素裹,常青的树木都像是被披了一件厚实的白绒斗篷,地面积雪踩起来嘎吱作响,松松软软,简直让人舍不得停下行走的脚步。
伊莎贝拉自称还有些事情没处理,暂时无法前往舞会后,便将柯露斯塔交到了前来接她的格罗莉亚手上,请后者暂时代为照管。
作为邀请方的格罗莉亚今日穿着与柯露斯塔那件大同小异的礼服,不过颜色却与对方那身明艳的金红正好相反。
她的长裙配色是矢车菊蓝与钻石银,与自己的发色和瞳色几乎完全相同,将公爵千金整个人的气质都凸显得更加优雅神秘。
坦白的说,柯露斯塔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眼珠子就没有挪开过哪怕半秒。
我喜欢你这件裙子,她坐在马车当中,居心叵测地暗示道,因为这样看上去,我们俩就像天生一对那样,简直般配到了极点。
坐在对面的银发少女伸出手去,轻轻为对方扶了扶几朵用于固定散发的花型半透明发卡,眉眼温柔,有意无意地接话道:因为我们的的确确就是最般配的一对儿
柯露斯塔心头一颤,猛的抬眼盯住对方笑意盈盈的面容,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她没听错吧?
正在她屏息凝神地思考着自己应当如何回应时,格罗莉亚那懒懒拖长的嗓音也终于收了个尾。
舞伴。
柯露斯塔:
在她无语的注视下,毫无愧疚之意的银发少女轻轻歪头,满面无辜道:怎么,难道你不认为我们将会成为舞会上最般配的舞伴?
不,我当然也有和你一样的想法,柯露斯塔咧出一个假笑,干巴巴道,毕竟你看上去如此迷人,我亲爱的乐缂丝。
宫外舞池被设立在王宫大门之外的辉煌广场,而这片宽广的空地上,此时却早已聚满了前来赴会的民众,由此来看,格罗莉亚二人到的绝不算早,至少在她们的马车抵达王宫之内时,周遭已经停满了许多空无一人的车架。
柯露斯塔有些不习惯地起身,踩着脚上那双看起来能当场扎穿台阶的高跟鞋,搭上格罗莉亚贴心伸出的手掌,一步一晃地走下了马车。
我像个企鹅。站稳之后,柯露斯塔郁闷地噘了噘嘴,低声说。
格罗莉亚联想了一下,忍不住扑哧一笑,听起来没什么诚意地安抚道:相信我,亲爱的,哪怕你真的是企鹅,也会是最漂亮可爱的那一只。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企鹅小姐眯起眼睛瞪她,嘟囔了一声哪有这样夸人的。
不过,虽然语带不满,但她手上却还是按照礼仪,自觉地环住了身侧对方的胳膊。
暗红与宝蓝的缎面衣袖交缠在一起,就仿佛浑然天成那样,不仅不显半分突兀,还果真般配得无以复加。
二人就以这样一个亲密的姿态,正式走进了那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宫廷舞池当中。
正如柯露斯塔所料,舞池里已经站了许多更早抵达的贵族,年轻的少爷小姐们扎堆在一块儿谈笑,风度翩翩的绅士和贵妇们也都在成双饮酒,阵阵悠扬轻缓的音乐不断传来,像是被施加了什么特殊魔法那样,满当当地弥漫在整间空旷的大厅之中。
格罗莉亚身为塞伦特帝斯家族的长女,虽然要端着架子,来得不能太早,但也必须要在舞会正式开始之前。
而那些真正的大佬譬如皇室、雷金纳德公爵、伊莎贝拉夫人等却还要将抵达的时间再压一压,直到做足了面子之后,才会稍稍地在众人面前露个脸。
当然,万事总有例外,类似查尔斯侯爵之流那些爱摆款、拎不清的贵族,则连半块衣袂都不会出场。
柯露斯塔被格罗莉亚递了一杯西柚果酒,淡粉色的汁液被盛在玻璃高脚杯中,正不断地散发出芳香而微酸的气息。
棕发少女好奇地抿了一口,清甜却又微微甘苦的酒液顿时染满了舌尖,细品之下还能咂摸出一点蜂蜜的味道,一口便让自己的身子渐渐暖和了起来。
你不尝尝吗?柯露斯塔问,这个很好喝。
格罗莉亚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能喝酒。
柯露斯塔一愣,顿时想到了之前她首次留宿在对方寝室时遭遇的场景。
不知是因为回想起了格罗莉亚醉态的缘故,还是这杯果酒太过上头,总之,柯露斯塔顿时感到自己的脸颊仿佛火烧一般泛起殷红,她轻咳一声,别开眼睛,却忍不住又再喝了一小口,试图给自己发烫的脑袋降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