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双眉骨高而笔直,撇下的阴影落进眼睛里,衬得更是深邃华丽。顾览喜欢这双眼睛,喜欢被这双眼睛认真用力地凝视着。
怎么不说话了?叶钦嘴角轻轻一翘。
顾览歪着头,微哂道:少不知好歹了,我是心疼你,才没下狠手,要不然你现在早在我/下面嗷嗷叫唤呢,看你软塌塌的没兴致。
你这张嘴真是叶钦稍用力地钳住顾览下巴,咬牙重重念道,我,软,塌,塌?!你敢不敢把这话再说一遍。
顾览当然不敢,一个劲地笑,叶钦佯装恶狠狠地皱起眉,扯了他发带要将他双腕绑起来:我今天仅用一成力气,也能叫你好好地长一长记性。
眼看恶狼就要龇牙扑过来,顾览用脚尖勾住床尾的棉被朝叶钦兜头蒙住,顺势挣脱了他桎梏在腕间的手掌,左一翻右一滚,让棉被紧紧地将两人裹住,变成一只只露出两个脑袋的大棉被卷,这一下谁也没法动弹了。
你累不累,竟然还有力气折腾,顾览打个呵欠,闹了半天显然有些困了,快睡吧,等天一亮,你就随我回医馆去。
叶钦摇着头,啧啧两声:顾馆主,天底下恐怕没有比你更会耍赖的人了,我看往后你也不必再开什么医馆,单凭耍赖皮这一条独门绝技,行走江湖简直难逢敌手呀。
哎呀你别说了,顾览闭上眼睛,啊,我的头好晕,会不会是刚才帮你排毒的时候被误伤了呢。
叶钦道:我看不是,头晕只是耍赖皮的后遗症而已,你下次再使用这门武功的时候,记得中间要歇一会儿,等到头脑清醒时便可以将赖皮耍得更彻底一些。
顾览脸一红,瞪眼道:能不能别再说耍赖皮这三个字?
恼羞成怒,叶钦鄙夷一笑,要不得,在耍赖上登峰造极的人脸皮一定要很厚才行,馆主这方面还有待提高。
叶钦,你闭嘴!
唉,叶钦又叹了声气,在顾览身边躺好,早这样多好,何必折腾这一通,你不舒服我也不舒服。
沉静片刻,顾览突然悄声问:你哪儿不舒服?
叶钦转过脸没脾气地看着他,噗一声,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混沌桃源(三) 雪霁
翌日天放晴, 叶钦与顾览回到烟华馆,庭院积了厚厚的雪,一众药童正在挥舞着竹帚哗哗清扫, 不知道谁在廊道外面堆了一只臃肿瓷实的雪人, 鼻子竟是顾览常用的那个青玉药杵。
要做鼻子不是木头杵子更好一点吗,顾览想, 青玉石很重,压得雪人成了叼着大雪茄的三瓣嘴,看上去十分不伦不类。当然他没办法和叶钦分享这一奇妙联想,因为叶钦不知道什么是雪茄。
不料叶钦自己也有一个更加奇妙的联想:这是个什么东西?看着怎么像嗯,这是你常用的吗?
对呀, 顾览亲手将那石头药杵拔出来,又用力插回了正确的位置,准是廖雪婵和廉木这两个人做的, 我藏得好好的也被他们给翻出来。
叶钦眼神微妙, 两根指头捏着下巴,欲说还休似的:我冒昧问一句,就是这个东西你多久会拿出来用一次?
顾览奇怪地瞥他一眼:当然是每天都用, 宝贝着呢。
每天都用?叶钦皱眉,有些惭愧地看着顾览道, 是我太失职了,不过馆主果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往后你有需求,可以直接跟我讲。
什么乱七八糟的顾览一顿,豁然开朗, 转向叶钦露出一丝狞笑,舌尖舔着后槽牙, 威胁道,今非昔比了君座大人,往后我每天都要向你的药里加料,让你越吃越傻,最后只能躺在床上乖乖叫我爸爸。
叶钦挠了挠脖子,脸上绷着笑:馆主原来好这口,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子自愧不如。
顾览将青玉杵子拿出来抵住叶钦前胸:这只是个药杵,你该不会没见过吧?
嗯?叶钦眯起眼睛,佯装一副无辜的样子,这当然是个药杵了,看形状也该知道,馆主为何要加个只字呢,难道其中还有别的什么暗示?
顾览眉头一抖:
叶钦将药杵拿过来,放在手中掂了掂,突然凑到顾览耳边压低声音道:太小啦。
然后如愿以偿挨到了顾览的铁拳。
这时候一阵笑声传来,廉木和一个年龄相仿的药童互投着雪球追了过来,见顾览竟站在院子里,都马上偷偷丢掉团好的冰疙瘩,猫似的叫一声馆主。
顾览拿着药杵问:廉木,这是你放在这里的?
不是,廉木几乎要脱口而出一个名字,又担心被报复似的,抿着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顾览笑得十分亲切:没事,你尽管说。
廉木小小声:是雪婵姐姐。
廖雪婵打了个喷嚏。
身旁的朱晴目光担忧:冷吗,要不咱们回屋吧。
廖雪婵摇头:外面太阳正好,晒一晒暖和。
她们紧挨着坐在小亭一侧,廖雪婵将一本近四指厚的药纲垫在膝上,上面铺一张完成过半的画纸,一边和朱晴聊天,不时勾两笔收尾。
画完了?让我看看。朱晴见她搁笔,就要抢过来看,廖雪婵却蹭地将画纸藏到了身后,神神秘秘地一笑。
朱晴嘟起嘴:我等半天了。
悄悄的,别声张,廖雪婵将画纸拿出来,用袖子遮着一点点放给朱请看,千万不要让我们馆主知道。
入眼是一片炽艳的红枫,让人想到烧到极尽的火焰,或是暮时染血一般的晚霞,不带一点浅显的温柔,用最浓烈又恣意的情愫来浇灌,红得透出一种残忍霸道的美感。
枫下有两人相拥而眠,长发迤逦交错,姿态慵懒惬意。笔法简单,因此分外传神,她一眼就认出是谁。
廖雪婵兴致勃勃等着夸奖,而朱晴却盯着这画迟迟不言语,看来并不喜欢。指甲掐着掌心,留下几个深深的血印,朱晴勉强笑笑道:画得真好,只是应该反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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