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的一声,剑刃没砍到牌位,而是砍在了一把样式素朴的折扇上。顾览本想在如此危机关头,或许楚云惜会搬出山庄里的机关傀儡来压一压场,谁知他竟眼睁睁看着人家糟蹋自家祖祠而无动于衷,超然物外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也算个真奇人。
顾览道:诸位,何必这么大火气,静下来好好谈行不行?
刀疤将那剑客向边上一推,喝道:大爷我许久不曾开荤见血,今天就拿你这小白脸开刀!
但见他壮硕身躯一跃,双臂挥刀便朝顾览劈去,顾览躲也不躲,眼睫不颤一下,就看着那不要命的野壮士被一脚踹飞,空中又叫人当头抡了一记铁琵琶,声如古寺晨钟绵绵不绝,再遭倒刺长鞭缠死了脖子,勒得双眼凸暴,舌头吐到胸口,紧接着挨了游荡一条扫裆腿,手中长刀也叫裴剑远远挑开了去。
祠堂内顿时雅雀无声,大家都在后悔没多带几个人来。
顾览面上不见波澜,温温道: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
他一指梁上麻绳:各位请看这条绳子垂下的高度,很明显一个人没有办法将尸体挂上去,这四周亦无可以借力的东西,所以至少是两人合作。
裴剑道:会不会是先将尸体绑好,再把绳子另一端绕过横梁,把尸体吊起来之后再将多余的绳子剪断就好了。
顾览摇头道:理论上是可行,不过当时我们看得很清楚,绳子的另一端也系在尸体的后颈,裴大人说的那种方法显然做不到这样。
有一人问:两人要如何合作?
顾览回道:很简单,一人骑在另一人脖子上。
楚云惜右手猛然颤了一颤,由于离得近,顾览很快便留意到他的异常,只是当下并未挑明。
龙易不以为然:这些不过都是你的猜测罢了,若是有轻功极好的人,一个人照样可以完成。
顾览平静道:龙掌门或许对这种功法不甚了解,轻功并不是教人变成鸟,不借物使力凭空悬浮是不大可能。
龙易闹了个大红脸,嬉笑声中一个灵猴似的的矮小男子道:也可将尸体放到横梁之上,系好了再投下去。
顾览道:在下已到上面看过,横梁之上的积灰未有被踩过的痕迹。
胡说,那矮小男子说话间已手脚并用顺着柱子攀到屋顶,朝梁子上探头一看,你说你到过上面,怎的连你的脚印都没有?
顾览耸肩一笑:我若是留下脚印,岂不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矮小男子刚要张口问他是如何做到,突然间意识到什么,敬佩而讶异地看向顾览,乖乖地闭上了嘴。
又有人问:那你倒是说说,咱们这些人里,究竟谁是凶手。
顾览略顿片刻,忽而问楚云惜:大公子觉得呢?
楚云惜避开他的目光:不清楚。
依我来看,顾览立起折扇点住下巴,谁都不是。
众人惊异:谁都不是?
顾览道:山庄之内并非只有我们这些人,除了侍女与家仆,或许还会有别的人在,不是么。诸位为何不觉得,掳走二小姐的人和杀人的是同一伙呢,有些问题的答案本来十分简单,只是解题的人过于多疑,反而将它想得复杂。那片碎布上不是写得很清楚,杀人者就是繁简山庄的仇家,咱们这些客人不说为主人家多帮点忙,至少不要添乱,还是能做到的吧?
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看这事根本就是你做的。
顾览摇头,无奈笑道:你若是非要这么想,在下也没有办法。
江意寒冷冷一哂: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一夜怪梦。
顾览醒时天蒙蒙亮,见叶钦只披着外袍在窗前站着,窗子开了半扇,清晨的冷风徐徐吹动他的头发。
我发现你总喜欢往窗户前面站,是这里比较凉快吗?顾览走过来,偎在叶钦身边,替他拢了拢衣襟。
叶钦轻轻嘘一声,下巴轻抬,示意他向外看。
窗外一片溟濛水汽,远方山影与近处灰墙都变得鲜明而深重,山间晨雨簌簌地洗刷着这一方天地,带来微潮的清冽气息,仿佛在口中嚼了一截断木枝。
一只雪白狐狸端正坐在窗外十几步的地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俩。顾览这回看清了,狐狸的眼睛是湛蓝色,蓝得像块漂浮在极海的冰。
这不是江意寒的雪狐吗,它在这里多久了?
叶钦嘴角微翘:你猜猜。
顾览看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顾览,狐狸和狗一样,认过的人不管过多久都不会忘记。
顾览装作听不出他弦外之音:看来这一只脑子不怎么好,半夜偷跑出去玩,却连自己主人的房间都找不到。
哦?叶钦挑眉,那它为何要到你这里来呢。
顾览狡黠一笑:你错了叶钦,它不是来找我,而是来找同伴的。
叶钦:?
狐狸和狗一样,不是你说的吗?
哈哈,叶钦皮笑肉不笑,你真是越来越狂了。
顾览穿好衣服,打开门道:我去叫它进来避避雨,这么淋着怕是会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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