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曾回来,镜子蒙上一层薄薄的细尘,顾览抬手将镜面抹干净,映出自己一张略显疲惫的脸。展开叶钦交给他的信笺,顾览粗略扫过一遍,便明白这是真正的幕后者写给亓俞等人的,大致内容是告诉他们楚琰已生叛心,娑婆堂主正极力追查菩提子,最好将行动提前,赶在玄鸩前面找到混沌桃源。
信上的一切都与他推理相符,最后的谜底似乎也即将浮现,除了信上笔迹与他本人的一模一样以外。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写信人也模仿了他的字迹?不,不对,顾览又想到那个百思不得其解的根号二。
目光无意瞥见镜中倒影,他看见那双聪黠的眼睛,他想起不肯亲近生人的白狐,想起临死前骂他虚伪小人的佘有极,想起之前在叶钦石宫里发生的那场无法破解的盗窃案。
原来这一切布局,所有的安排,全部都是他做的。
顾览才是非白山庄的少庄主。
当他想通了这点之后,之前被刻意屏蔽的记忆便如潮水一样涌入脑海,顾览记起自己少年时在非白山庄中度过的岁月,想起家人收留游荡后他们在一起相伴的日子,想起匪帮洗劫山庄时他抱着所有的密文图纸爬到屋顶,然后点燃一把大火
他想起了很多的事情,包括在烟华馆中谋划这场乱局的所有细节。
顾览伸开手掌,忽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脑袋昏昏沉沉,耳边响起隐约的仪器滴答声,好像有什么人在一声声地叫他回去。
后记。
初春乍暖,江意寒踏着满地柳絮走进非白居,见杜遗筝与乘风都在,秦夫人与阿光歇在屏风后,正慢慢地呷着凉茶。
乘风挑起狭长眼睛,笑问道:主上回来了?
江意寒道:回来了,又走了。
杜遗筝道:主上没想起来?怎么会,当时那药剂还是我把控的,用量刚刚好,应该不至于出差错,主上走之前没说什么?
反正我没听到,江意寒耸耸肩道,那天我在门外等了半天,再进去时他人已经不见了,凭空消失了似的,那娑婆堂的君座也一道失踪得没影了。
秦夫人轻轻向后躺在摇椅上:真是辛苦他啦,走便走吧。
杜遗筝略急:那咱们这些人以后可怎么办,这不成了群龙无首吗?
江意寒一哂:那就散了呗,总不能让主上养你们一辈子。
乘风问江意寒:那诛邪司的探子处理干净了?
江意寒点头:放心,我留着他性命,只是将他五花大绑扔进荒郊野岭,等他带着情报返回朝廷,他们连屁都闻不着热乎的。
秦夫人:咳咳。
杜遗筝颇感遗憾地摇头道:真是可惜了,主上操劳这么许久,白白便宜了那姓游的小子。
游荡?江意寒十分惊讶,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亲眼见他掉进凤阙的罅隙里被绞成烂泥。
那只是朱漆罢了,秦夫人道,主上少时与游公子交好,又怎能忍心眼睁睁看他犯傻送命?
乘风忽然道:哎,你们还记得计划启动之初,主上留下的锦囊吗?
众人道:不是交给你来保管?
乘风手中早已多出一只锦缎布袋,微微一笑将其打开,拿出里面的一张纸条,念道:
娑婆堂觅棠姑娘是廉木的胞姐,他们是前朝皇族遗孤,不必告知真相,让他们姐弟二人团聚。
烟华馆门外。
朱晴手执龙骨枪,牵马与廖雪婵、游荡二人告别。
廖雪婵拉住朱晴的手,依依不舍道:你真的不要同我们一起留在这里吗?
朱晴摇头,莞尔一笑:我要回去重建长风门,雪婵姐姐,咱们有缘再见吧。
游荡挠了挠脑袋,问:哎?你这枪我瞧着眼熟,哪儿弄来的?
朱晴哼笑着瞥了他一眼,上马,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出。
而在烟华馆不远处的山丘上,一名红衣女子神情淡漠肃穆而立,她的长发迎风飘动,身边则置着一具破开的朱棺。
凌晨三点,医院。
顾览双眼紧闭躺在病床上,意识迷离中叫了一声:叶钦
守在床边的人猛然惊醒,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叶钦顾览手指微动。
叶钦欣喜若狂,连忙抓住他的手:我在,我在。
顾览嘴唇动了动,似乎急切地想要说什么话,叶钦俯身将耳朵凑过去,听见他说:给我削个苹果吃。
后记
顾览出院后将近半年,正常的工作生活基本已经恢复,这天是舅舅白毅的生日,他向单位请了假,同叶钦一起回老家探望。
走到楼下时遇见一对母女,母亲穿橘粉色职业装,八九岁的女儿梳一对羊尾辫,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老远就盯着他不瞬不瞬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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