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久到她都差點忘記那些人的模樣。
她望著還飄著零星雪花的天空,微微搖頭,不再看這座已經遺忘她的城市,轉身走向無人的深山。
很早以前,早在離開奧里蘭王國不久後,艾莉莎就帶著塵土來到過這座不起眼的山。
這是一座不算高大的山,隱藏於深山密林里,在連綿起伏的山脈間毫不起眼。它沒有名字,不存在於大陸地圖上,也沒有訪客,甚至連鳥雀都不會在此停留,它是一座沉默佇立的荒山。
從這片大陸誕生至今,艾莉莎是它的第二位拜訪者。
第一次來這裡時,艾莉莎懷著一無所有的荒涼,被王國和親人拋棄的悲痛,以及一次又一次被傷害的憤怒。她循著夢境裡的聲音來到這裡,親耳聽到了大陸深處傳來的嗡鳴聲,帶著奇特的山川河海生靈萬物的韻律。
與祂在意識層面對話時,艾莉莎像是瞬間閱遍了世間的風光,也看過了生靈百態。祂博大、浩瀚、溫和、慈愛,某個瞬間艾莉莎有種回到母親懷抱的錯覺,這讓她改變了一開始的來意,決定好好看一看這片大陸。
而如今,她遊歷大陸歸來,卻沒有預想中的收穫,只有滿心疲憊。
大陸戰火四起,寧靜祥和的小鎮,風景優美的鄉村,富麗堂皇的宮殿,都在戰火中化作廢墟。她看到了滿目瘡痍,看到了屍橫遍野,還看到了站在屍骸上談笑風生的人。
荒山腳下有一道被岩石遮擋的裂縫,艾莉莎側著身子小心翼翼的鑽進去,然後摸索著嶙峋的岩壁不斷向下深入。在這漆黑一片的狹窄裂縫裡,她已經分不清楚時間和空間,也許她早已經走到了大陸最底部,在這裡她看到了黑暗中的微光。
散發著微光的東西像樹木延伸的枝幹,又像脈動著的血管,密密麻麻攀附在冰冷的岩壁上,向著岩石和泥土內部滲透。它的光芒不強,卻異常美麗,像是脆弱的琉璃,也想堅硬的鑽石,光華璀璨,獨一無二。
它就是孕養這方世界萬物的根基。
柔和的嗡鳴聲伴隨著閃爍的微光響起:[你回來了,我的孩子。累了嗎?]
「累了。」艾莉莎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和你一樣,疲倦得難以支撐。」
[你還有幾十年的時光。]
「但我已經失去了我的一切,再多的時間也沒有意義。」艾莉莎平靜的說。
[抱歉,孩子。]
艾莉莎搖搖頭,微笑道:「我已經接受了我的命運,所以無需道歉。或許,結束這一切,我們才能迎來真正的自由與安寧。」
她伸出手,緩緩貼上光芒流轉的枝蔓根部,輕聲道:「睡吧。」
[謝謝。]
一聲琉璃崩碎的脆響,枝蔓根部出現一道細細的黑色裂痕,裂痕逐漸向上攀延,光芒也隨之黯淡,就像植物在枯萎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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