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稍定,在謝絕了店員的推薦後, 坐到了男人的對面。
似乎是這樣的環境讓青年稍稍放鬆了幾分,他終於抬起了那張精緻奪目的臉。
周眠的雙手搭在水杯邊沿, 抬眼看向崔和雅道:「......你昨天發的消息,到底是什麼意思?」
崔和雅冷謙的眸光慢慢從青年蒼白難掩的面容划過,他似乎有些猶豫——這是很少出現在男人身上的情緒。
他垂了眉目, 下頜的線條如同被窗外的光線虛化。
崔和雅將搜集到的資料遞給了周眠, 他的唇齒微張, 似乎在斟酌著用詞, 像是擔心青年難以接受一般。
「眠眠,我前一段時間去重新查證了當年的事情,發現了很多蹊蹺的地方。」
「守在瘋子那邊的那批人就是莊池的人,我想辦法調離了他們, 找他問出了很多有意思的東西。」
周眠拿著資料的指尖開始發冷、一瞬間,甚至產生了一種頭暈目眩、世界顛倒的錯覺。
崔和雅確實去找了那個瘋子,但他發現那人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如果按照整件事的頭尾, 他是周眠當時的男友,對方給他發過無數挑撥的照片與威脅的簡訊,那瘋子應該最恨的就是他了。
可對方根本不認識他。
那人後面知道崔和雅的來意後,馬上就變了一副面孔。
崔和雅哪裡不知道其中的蹊蹺,一番威逼利誘後,那人果然動搖了。
他從頭到尾都是只心甘情願的替罪羊。
是生活無奈,走投無路被人盯上的一把刀。
是莊池找上他,問他願不願意做個交易,頂下一個滔天大謊。
男人其實稀里糊塗,根本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情況,他只是按照莊池的吩咐那樣做、那樣說,走個過場似的被警察抓捕走。
他記憶的最後,只看到了那光風霽月的學生會主席攬著脆弱的青年人輕聲細語地安慰,對方那雙溫和剔透的眼瞳看不出任何的自導自演。
按照這樣的線索往下繼續找就更加容易了,崔家的勢力也不容小覷,崔和雅順著一條當初那個「瘋子」的小號,找到了對方掩藏之下的真正身份。
所謂天衣無縫,只是苗頭沒有被徹底發現。
人只要做了事情,就會有痕跡。
周眠捏著資料的指節泛著一種壓抑的白,他無法想像那日日夜夜睡在自己身邊的人就是當初那個窺伺他的變態。
難怪,難怪當初那人說,你逃不掉的。
周眠確實逃不掉,瘋子從始至終披著一層斯文溫和的外衣,他是多麼的光風霽月啊,裝作救贖者來拯救可憐的、瀕臨崩潰的青年。
他是多麼可靠啊、他的懷抱多麼溫暖啊。
那麼,他終於得償所願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