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雲心口一窒,忽地想到了一個人。
他猛地起身,像是如夢初醒一般地走到大門邊,機械自動感應鎖幾乎在主人觸碰到的一瞬間便彈開了。
鄭雲口中微重地呼氣,他微顫的手輕輕推開門,看到了一個濕漉漉的影子。
青年周身全然被潮濕的雨水包裹,鴉黑的長髮幾簇被粘黏在他冷白的頰側,水痕順著他的輪廓濕淋淋地往下滑動。
周眠的臉色蒼白的過分,下唇卻格外的紅,向來從容的優雅被一種沉鬱與艷殺所掩埋。
他輕輕抬頭,雅美的黑眸一瞬間像是凝聚了細微透光的水汽。
青年啞著嗓音道:「阿雲,我沒地方去了。」
鄭雲的理智幾乎在一瞬間崩塌,他完全記不起來自己先前的焦慮、難過、擔心、緊張。
他的眼中只能看到難得露出脆弱心緒的男友。
周眠在他的心裡一直都是強大、從容、冷靜的存在,仿佛有青年在,一切的風雨都會隨之泯滅。
可現在,那樣仿佛無所不能的周眠,卻像是一座即將崩塌的玉山。他的脊骨搖搖欲墜、眸色潮紅,第一次露出失魂落魄、無所適從的表情。
鄭雲的心幾乎揪起來一般的疼,他無疑是心疼青年的,但當他第一次掌控性地握住了對方稍顯硌人的肩膀,細細密密地體會到對方脆弱無助的顫意時,心中更多的,是陡然升騰起的另外一種古怪酥麻的躁意。
他垂眼壓住喉頭的乾澀,擁住青年的肩頭,將人小心翼翼地帶進自己的小家裡。
周眠通身都被雨淋濕了,黑色的褲腳處慢慢滴著水珠,弄得瓷白的地磚上都濕黏黏的。
他似乎很少有這樣狼狽的時候,以至於在察覺到自己為別人增加麻煩的時候,青年很是僵硬地頓住了腳步。
他看上去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鄭雲的心越來越軟,他體貼的沒有多說話,也沒有任何的詢問,只是溫柔地牽著他失魂落魄的愛人走近浴室。
在放好衣物、洗漱物品之後,鄭雲第一次鼓起勇氣,他用手指輕輕撩開青年頰側稍稍乾燥的烏髮,落下了一個珍惜的吻。
他說:「眠眠,我很高興,你能第一時間想到我。」
這幾乎是一種等待、甚至稍顯卑微的話語。
周眠張了張唇,什麽話都沒說。
屋外的風雨已經稍稍停歇下來,可屋內的雨水卻依舊在下著。
浴室的門再次被推開的時候,鄭雲緊張的整張臉都紅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打破白日魔咒,於夜晚中相會。
鄭雲垂眼,手中乾燥溫暖的絨布滿滿地包裹住青年濕漉漉的長髮。
他是如此細緻而小心地為他深愛的愛人擦拭髮絲。
鄭雲的腰身挺得很直,手中動作近乎刻板,像是強撐著某種心緒,可無論他如何努力壓制,年輕人總是容易分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