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他伸手而出的刹那,我就已经将那株生长在岩下的花拔起。
伏燕栩怔了一下。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花,最后眼睁睁见我把花丢进了篮中。
伏燕栩便道:你也挺不拘小节的。
我淡笑回答:既然讲说队友合作,你能做,我也能做。没什么好顾忌的。
伏燕栩稍微沉默了几秒钟。
也许对于他而言,我能这般推心置腹讲道理,既让他意外,又让他觉得毫不意外。
因为他再开口时,语气里竟难得有几分复杂情绪。
伏燕栩说:所以我拔一株,你拔一株,第五株的时候又该怎么?
这种问题简单到不配被我回答。
可我到底还是开了口:当然还是归你,因为要有始有终。
之后的半个小时,我们难得体验了一次分工合作的好处。
只这种分工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毫无用处。
因为我们分得太清楚了,以至于根本没有兵分两路的想法,更谈不上可以节省时间。
与其说我们是在分工合作,不如确切讲大家都在彼此监督。
只要讲到那株花,必然要思考两秒这一株归谁处理。
再以双方达成一致的思想情感为基础,在彼此见证下伸手摘花。
这等完成任务的严谨态度,令本总裁也深感新奇。
新奇之后,我在第五株花被放进花篮中时,突然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我道:我们找花都找了几个小时,要是找宝藏,又得找多久?
伏燕栩的动作一停。
扛着摄像机的摄像师也有些懵圈。
我继续深沉感慨:上次找一个任务道具,足足找了六个小时,从天亮找到天黑。我看这次要不就直接向节目组申请,让他们六年后再来算了。
我这方话音甫落,伏燕栩还未有反应,摄像师却似被赫然惊醒。
他大惊:我不要!
然后就把摄像机架在一边,冲过来一手拉一个,带着我们就此狂奔在丛林之中。
我讲真的,幸好这路够宽,否则这将是沈总表演草上漂的现场。
第23章
节目组想要迫害我的心可见一斑。
任务清单上的宝藏,居然藏在任务范围最里面的那棵树下,并且极其贴心,还在上边儿放了块石头。
真的,要不是摄像师不想和我们留在这里六年,靠着啃树为生。
大概我和伏燕栩之后都得交代在这里。
我心中难得有些欣慰。
幸好节目组不太严谨,没有想过不给摄像师透题。
否则今天的游戏将是我一生的阴影。
可我们站定在树前,摄像师喘着气靠在树边,一句话颠三倒四说了半天。
最后总结为:我只能做到这儿了,你们自己挖。
总结得恰到好处。
我和伏燕栩就在这个总结后彼此对视了一眼。
伏燕栩问我:你挖?
我摇头否认。
我据理力争:如果不是我用话语打动了他,我们还找不到这里。
我自认这个理由简直可说无懈可击。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我也算是有累累功劳,谁看了不叹一句沈总NB。
只可惜伏燕栩却不这么认为。
他反驳到:那就像你说的,是你先开头,就该由你结束。正所谓有始有终。
我一时不知从何反驳。
究其原因,这话还是由本总裁最先提起。
是以我沉思片刻,脑海中灵光又是一闪。
我转头看着摄像师说:那你来。
语气之淡然,声音之温和,让人根本听不出我这是个威胁。
也真的不算个威胁。
我说这不算个威胁,不是因为那不是威胁。
纯粹是摄像师他根本没听出来我的话外之意,我的弦外之音。
几乎是我话音刚落。
那边厢他就已然摆手拒绝。
摄像师说:我是本轮任务负责监督你们的NPC,不能做这种违背职业精神的事情。
说得也不无道理。
可在我沈遇音的面前,道理也得变成没有道理。
时间倒转再走几千年左右,我的经典台词应是老子就是王法。
但,我很爱惜羽毛,绝不轻易发表有病言论。
我干脆说:也好,我从不强人所难。
然后在摄像师感动不已的目光中补上一句:就让我们六年后再和世界接轨吧。
这一次,我话音方落,摄像师已满脸壮烈地站直了身躯。
他走到树前,一拳打向这棵树庞大的身躯。
也许是想借此对我进行抗议。
只我和伏燕栩都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我们难得在这件事上,达成了短暂的意见统一。
三秒钟后,摄像师认命了。
他开始自暴自弃,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锄头开始挖土。
挖了一会儿,他才记得问我:能不能帮我把石头搬开?
我们在下午四点走到了任务点提交任务。
在这万木葱茏的丛林中,阳光正好能透过相接的树叶缝隙洒落。
尤其是在任务点支好的木棚里。
棚下还摆着两张竹编的椅子,一张木制的圆桌。
更令我心生赞许的是,节目组也秉持了我多年来的思想感情,在可以赚钱的地方努力赚钱。
就比如现在。
谁能想到,自己作为一个明星,居然会在任务点自掏腰包买饭吃。
我是没想到。
但伏燕栩却好像对此非常有经验。
可能是糊太久了,对这种看人下菜碟的节目组相当熟悉,他掏钱买饭时的动作,也就特别行云流水、游刃有余。
虽说这节目组本质上是本总裁公司的王牌制作组。
但以我如今一个小艺人的心理状态而言,他们是真的很势利。
我就不信,我要是亮出自己的真身,他们会让我出钱买饭。
别问我为什么提的是要是,又强调出钱。
问题的答案太简单了。
我没带钱。
我,沈遇音,身家万亿的总裁,家族企业之繁荣,足够我几万年都可潇洒挥霍、坐吃山空。
就这么让人望而兴叹、闻之色变、谈则羡慕嫉妒恨的身份。
居然会在有天体验生活的时候,为了区区十二块钱,断送了自己的晚饭。
我真的绝望。
是那种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一生中难得被钱绊住脚步的绝望感。
这般绝望背后,还让我有些饿。
当然,我倒也不是在场最饿最凄惨的那个。
摄像师他比我更惨。
他不仅没钱买饭,身为工作人员,居然节目组还没为他备个工作餐。
更凄凉的是,他一路走来,扛着摄像机兢兢业业,现在却连个坐着的椅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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