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大喊:开工!
我与他交换姓名,是在穹底绝海,仙人鬼妖皆不会涉足之地。
他名唤山殷。
是个我隐约听过,却不甚熟悉的名字。
我问他来这穹底绝海是为了什么。
山殷答我:为了我最爱的人。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有所爱,竟连穹底绝海也敢闯这一回。
在这之前。
我设想过无数穹底绝海被人闯入的理由。
仙魔之战、鬼妖破界,都是我曾设想过的原因。
却没想过真到了这一日。
敢于闯进穹底绝海的人,竟只是为了他最爱的人。
那般能让他鼓足勇气深入此处,百死无悔却又竭尽全力去求生的理由。
竟是爱。
他实在算不得聪明。
山殷这个名字,却与他相衬得很。
他亦问我:你为什么在此处?
我静静看他良久,侧首看着绝海深处翻涌不歇的浪流,我轻飘飘答:没有为什么。
我与他不同,更与世间任何仙妖人鬼不同。
穹底绝海对我来说不是龙潭虎穴,更不是九死一生的险地。
而是我每十个弹指过去,便会来此清修的故地。
那位为我守过数千年竹海的故人,曾经也在这里。
只他匆匆来过,也不留声息而去。
我隐约记得曾有人问我是否遗憾、是否后悔,是否有过那么一日,想着将这时光逆流,让一切回到最初。
就像回到我并未失去的那一刻。
可我并不遗憾,我也并无后悔。我不想让这时光逆流,因为日日过去,皆让人觉得难以消磨。
我又何必再走一遍全无变化的岁月?
何谓并未失去?
彼时我只轻声应答我从未拥有。
山殷自然不会理解我的答案。
于这世间而言,这里不过是炼狱,算不得是什么世外桃源。
他已豁尽勇气闯入,至此,他没能想到会与我相见。
我便看着他的眼睛出神。
我想,这或许,也算是一种缘分。
只这究竟是否又是种孽债?我不得而知。
我们在穹底绝海停留了三个日夜。
他想找到的东西,迟迟没有影踪,就如我来往此处同样,似乎永远没有个结果。
离去的那一天,他十分不甘心,不甘心地看着绝海翻涌的浪流,看着穹底积压欲下的沉沉墨色。他痴痴看着,好似看到这处别样的风光,又好似不过是出神凝望,所思所想,不过是除此之外的任何地方。
山殷忽而问我:离开此地后,你欲前往何方?
我思来想去,却觉天大地大,我无处想去。
可话至唇边,我凝视他半晌,只点到为止般应了一句:我无处可去。
山殷便同我说:不如与我同行。
我笑了笑。
我说:那恭敬不如从命。
他喜欢在月色下遍赏人间盛景。
有时我会听到他问我:为何每次与你相见,皆是在我狼狈的时候?
我告诉他,也许是因为你我有缘。
天意冥冥之中在如此指引你我,所以我也就顺理成章与你相见。
但我也同他讲:我不觉你狼狈。
我每次见到他,都像是与他初见。
他与我所见过的所有都不相同。
他让我想起天庭亘古不变的景色,一砖一瓦、斗转星移,也让我想起凡尘裹挟风霜烈阳的炽热,一草一木、春秋交替。
每当他停下脚步转头看我。
都会令我误以为,他是因我而停。
第65章
直至我们兜兜转转,行过无数风景。
我终于见到了那个能让他豁尽一切闯入穹底绝海的最爱。
昏睡不醒的青灼。
她本应沉眠在酆都鬼城永不见天日,此时此刻,却就在我的眼前。
在山殷痴迷怜惜的目光里。
只这份讶异不过短短刹那。
比起她应在酆都鬼城,我更想得知她为何昏睡不醒。
但山殷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难得与我推心置腹。
也许是因我没有追问有关青灼的任何事情。
山殷说:就在半个月前,她告诉我,她心有所爱。我喝得大醉再回去时,她便是如此。
说罢,他又自嘲般笑了笑,转而道:说来,当时大醉一场,我也遇到了你。
我没有开口说话,只轻轻点头。
山殷就问我:能否帮我一件事?
我问是何事。
山殷说:与我一起,一闯酆都鬼城。
他这般简短开口,落在我耳中,亦轻飘飘如飞絮。
可他的眼神如此执着坚持,像藏着无穷无尽的烈火。
我宛似叹息般笑。
我颔首答应。
心底却止不住在想,这种我永无可能拥有的疯狂,该是怎样令人痴迷?
我比伏燕栩要更早结束了今日的工作。
能提早下班的感觉对我来说很是新奇,以至于当我开着车回到酒店时,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我问站在旁边欲言又止的小风:这车是伏燕栩的吧?
她连连点头。
她哽咽道:沈总!您终于想起来了!您原来不是故意把车开走的吗?
那当然不是这样。我看起来是那样的人吗?
我很显然是忘了。
毕竟我一直不缺车,哪儿会记得今天的我不是曾经的我,现在的我只是个穷光蛋。
我哪儿来的车,我连酒店都是蹭的伏燕栩。
我叹了口气。
然后小风对我说:沈总,您开个会吧。
我有些奇怪。
我说你让我开会做什么,我才下班,累到连话都不想说。
小风也没坚持,只是欢欢喜喜给我递了个枕头。
还很贴心垫在我手肘下。
她看着我,我看着她。
我莫名其妙: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小风摇着头大喊:沈总,我绝没有想让你去接伏燕栩下班。
你已经说出来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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