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深。
阮陌北终于再也忍不住,他反握住狼人毛茸茸的爪子,手肘撑起身,在狼人有些干裂的唇上,落下轻轻一个吻。
窗帘遮挡了外面的一切,将这一方面天地营造成独属于两人的私密空间。
吻落下的那一刻,贺松明整只狼都惊呆了,他和阮陌北有过更加亲密的身体接触,但从来没有过亲吻。
这是什么意义?
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意思吗?
从不敢肖想的事情,似乎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主人的嘴唇很软,就像看上去的、想象中的一样,狼人呆愣愣地大睁着眼睛,昏暗的壁灯照亮阮陌北近在咫尺的面孔,睫毛微微颤抖着,一下下扫在他脸上。
这是个一触及离的吻,阮陌北并未更加深入,离开的时候,两人的嘴唇甚至都是干的。
多久没喝水了?阮陌北反手按下开关,暗格弹出,他从里面摸出一瓶苏打水,递给还在呆滞中的狼人,多喝点水,然后睡觉吧,这一天辛苦你了。
贺松明木讷地接住,全靠本能将瓶盖拧盖:主人您先喝。
阮陌北已经拧开了另一瓶,他可不是连瓶盖都需要对方打开的脆弱存在:怎么突然叫我主人了?
小心思终于被发现,贺松明紧张了一瞬,旋即努力调整好状态,灯光昏暗,大概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现在这种情况,叫老爷好像不太合适,容易暴露,您将我买下来,就是我的主人。
换一个吧。阮陌北想了想,让这里的贺松明叫他阮阮肯定不可能,对方的地位观念到现在仍然根深蒂固,对自己有一种愚忠,叫我先生怎么样?
先生。贺松明将它放在舌尖品着,不同于老爷和主人这种彰显着归属权的称呼,先生这个词,好像要更加流露出亲密的意图。
主人他是什么意思?
贺松明拼了命地叫自己不要多想,但心里的那个声音却不肯消停,叫嚣着让他冲上去,占有眼前本不应该属于他的人类。
先、先生。贺松明的第一声喊得有些困难,似乎带着羞赧,阮陌北很满意这种效果,一个平平无常的称呼里,带着私密的,不为人知的感情。
他举起苏打水瓶,和贺松明干杯,一口气喝去大半。不光狼人忙着应对敌人顾不得吃喝,他也一样,几个小时里滴水未进。
车上存放的水不够多,只够饮用,洗漱已经成为了奢望,要等去到其他城市,在宾馆住下才行,阮陌北简单漱了漱口,将被子展开,就此躺下。
他枕边还放着贺松明用来给他掩盖人类气味的衣服,正散发着狼人独有的味道,阮陌北也没有拿开,贺松明躺在他的另一边,这下,他正正好好被对方的气味包围。
惊心动魄消退,疲惫感涌上来,阮陌北根本没有其他心思,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猪人的出现让他身心俱疲,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答案。
猪人说它是他的心魔,可这方世界不是为了收集灵魂碎片而存在的吗,怎么会存在他心魔的具象化?
而猪这个形象又代表了什么?他曾经被一头两米多高,三百多斤的变异猪欺负过?
无穷无尽的疑惑中,阮陌北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贺松明见证了他沉沉睡去地全过程,主人似乎真的很累了,刚一闭上眼睛,呼吸就平稳悠长起来。
狼人还清楚记得,数个小时前人类在金库中的英姿。电棍甩出的轨迹在野兽的眼中都是最佳,仿佛经过精确的计算,以最快的速度和最精准的力道,击打在特定的位置。
枪法更是神乎其神,一瞬间就在击中能量弹夹而不伤害兽人的情况下,废去了鬣狗的武器。
原来主人竟然那么厉害。
动物本能中的慕强让贺松明控住不住自己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鼻尖轻轻碰到阮陌北脸颊。
月圆之夜的燃血让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更加强烈的刺激,今夜注定无眠,狼人默默望着近在咫尺的睡颜,压抑住所有的本能,静静守护着。
月光静谧,车辆沿着宽阔无人的道路,驶向陌生的城市。
第二天果然像阮陌北预料中那样,下雨了。
雨水冲淡了沿途中猪人离开留下的味道,贺松明下车仔细嗅闻,眉头紧紧皱起。
阮陌北从车窗里探出头:找不到就先别追了,到城市里休息一下吧,正好也补给一些。
狼人应了一声,重新回答车上,自动驾驶引导车辆沿着最通畅的那条道路,驶往城市。
雨滴滴答答落在车窗上,风带着潮湿的水汽,冲散车里沉闷的味道,阮陌北坐在窗边发了会儿呆,他仍然握着那根电棍,无意识地在掌心把玩。
贺松明打开驾驶座,回头望了一眼,月圆之夜结束后,他终于好受了许多,灵魂中叫嚣的本能沉寂下来,让理智占据大脑的更多地方。
回想起昨晚的一切,他仍感到惊奇,主人竟然主动吻了他。
现在他们两个,要相互依靠着走下去了吧。
相比起叛乱的中心城,数百公里的另一个城市同样发成了起义,人类大多躲在房间里,等待联邦派军镇压。
大多数由人类经营的店铺都遭到的损毁,还安全的也都关门歇业,在橱窗外围上厚厚的防爆板。
贺松明找到一家兽人经营的旅店,阮陌北跟在他身后,去往前台登记。
这个节骨眼上,前台看到阮陌北是个人类,不太愿意给两人安排房间,贺松明回头看了看阮陌北,鼓起勇气道:这是我的伴侣。
并非所有人类都用歧视压迫的手段对待兽人,也有不少人类愿意和兽人结为伴侣,兽人前台将信将疑,它抽了抽鼻子,注意到阮陌北身上浓重的狼人味道,打消了疑虑。
作为曾经的城主,阮陌北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假身份,顺利做了登记,领到门卡。
房间在三楼,两人拎着没装什么东西的简单小行李箱,进了房间。
房间里隐约还有其他兽人留下的味道,贺松明皱着眉头打开窗户通风,想要尽快将那股轻微的味道散去。阮陌北倒不介意,他根本闻不出空气中气味的微小区别。
我去买一些衣服。
出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带换洗衣物,贺松明将门卡交给阮陌北,道,先生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阮陌北将腰间的电棍取下,扔在床上,解开上衣扣子,懒散道,如果真有人要来难为我,要注意安全的应该是它们。
见识过阮陌北的实力,狼人应该放心才对,但他仍然在门口蹭上属于自己的浓烈气味,告诉路过的所有兽人,这间房是他的,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阮陌北把门反锁好,先去洗了个澡,昨天他弄了一身汗和硝烟味道,连衣服都没得换,就在车里跟贺松明抱着睡了,就算嗅觉不如狼人灵敏,他都能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味道绝对不算美妙。
水温正好,小宾馆里没有浴缸这种东西,阮陌北用他们的沐浴用品把自己从头到脚冲洗干净,新衣服还没买来,就先裹了浴巾,回到床上坐着等待。
那枚勋章被他握在手中把玩,电棍就在脚边,墙边行李箱中,还有一把拆开的枪。
这些都是能给他安全感的东西。
贺松明这一趟出去了很长时间,阮陌北的头发都自然晾干了,才听到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他一下就认出属于贺松明,起身走到房门前,待脚步真正在一门之外停住,才将其打开。
贺松明正抬起一只手,准备敲门。
回来了。
阮陌北的随口一句让狼人陡然有种家的感觉,如同他们俩真的是一对伴侣,他轻轻嗯了一声,拎着买来的大包小包进入房间。
除了换洗的衣服外,贺松明还买了一些洗漱用品,到时候放在车上使用,饮品和食物也需要补给,零零散散正正两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