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陌北苦笑一声:我能有什么态度。
陪伴所产生的感情会浓郁到难以想象,更何况你是第一个听见它声音,也是唯一陪伴在它身边的人。莉莉顿了顿,继续道,对它来说你不可缺少,这样的感情太沉重,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会出事。
阮陌北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他似在沉思,但脑子里一片混乱,没法静下心来思考。
远处的街边站着一个青年,正时不时望向这边,阮陌北注意到他的身影,对莉莉道:你快去找乔纳森吧,别让他久等了。
你没事了?
没事了。阮陌北笑了下,谢谢陪我聊这些。
莉莉摆摆手,站起身:那我就走了,回头再见。
嗯,替我向乔纳森道个歉,占用了你那么多时间。
那不重要。莉莉笑着留下这句话,拎包走向远处等待着的青年。
阮陌北望着两人汇合的身影,长长地呼出口气。
说起来,有时候看到走在街边的情侣他会很羡慕,自从十六岁起他就一直在军队,还是在最精锐的特种兵营,别说谈恋爱了,就连接触异性的机会都几乎没有。
如果不是这样,在今天面对沙利叶求偶的时候,毫无经验的他也不会那么慌张。
到底要怎么办?
他肯定不能接受沙利叶的请求,种族和性别都是横跨在他们之间的鸿沟,按照目前所知的信息,他正处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一旦和沙利叶结契的事情被其他人知晓,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脑子里很乱,阮陌北打算先回去睡一觉冷静冷静,他站起身离开长椅,在他头顶,路灯再度闪烁一下。
如同谁金黄色的瞳眸轻轻眨了眨。
阮陌北回到自己宿舍,他不敢出现在阮项晖面前,脖子上的痕迹实在太明显,万一被父亲发现,他干脆脸都别要了。
阮陌北洗过澡站在镜子前,脖子和胸口间的痕迹还不知道多久能消退,他的快速愈合能力好像只体现在伤口上,对这种印子不起作用。
水从发梢滴落,砸在肩头,浸湿了绯色的牙印,阮陌北无奈叹息一声,穿上宽松的睡衣,他随便吹了吹头发,躺到床上,找了一部爱情电影,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和沙利叶新型相处模式的灵感。
然而他还没能看完,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梦里仍旧一片混乱,曾经紧紧抱着他的身躯依偎在他身边,明明手脚都老老实实放在原地,阮陌北却仍然感觉自己正被看不见的东西侵.犯。
对方用猎手般冷酷的眼神看着他,将所有的狼狈姿态尽收眼底。
【愿意成为我的配偶吗?如果同意,我就放过你。】
这是和阮陌北认识中截然不同的性格,在他印象里,沙利叶是单纯的,粘人的,小孩子一样的,而这句话处处流露出不容抗拒的威胁和近乎疯狂的偏执。
是沙利叶变了吗?
不,这好像是他的梦。
阮陌北挣扎着,高空坠落,寻求死亡,反复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他用了已知的全部方法想要从梦中醒来,却仍然被无形之物紧紧缠住,无法苏醒。
现实中所有没能发生的事情都在梦中实现,阮陌北大汗淋漓地醒来,天色才刚刚亮起,他再也没了休息的心思,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起来,把自己关进浴室。
不出所料,今天也是险象环生的踩点上班,阮陌北精疲力尽地来到监控室,今天他没再耽误时间,想着早死早超生,简单吃了些零食垫垫肚子,就去到了沙利叶的牢房。
沙利叶从他刚进入D区起就知道阮陌北来了,它一路注视着阮陌北进入电梯,对着电梯壁的反光整理制服,穿过88层的长长走廊,又在监控室泡茶。
当狱警身影出现在自己牢房门外时,它站起身,面无表情到甚至分外冷漠的脸上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
阮阮早上好。
早。阮陌北没像往常那样一进门就脱下警服外套,少了外套的约束,他衬衣的衣领会塌下来,难以遮住脖子上的痕迹。
他不想在用任何可能的方式刺激沙利叶了。
阮陌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余光瞄到墙边的床,昨天的疯狂回忆立刻浮现在脑海,让他从脖子根开始发热,他清了清喉咙,垂下眼不去看沙利叶:你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沙利叶耳朵红红的,它小狗一样绕着阮陌北转了一圈,盯着阮陌北的嘴唇和脖子,阮阮呢?
我没事。阮陌北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本来就立得很高的衣领再拉高一些,将话题引到正途:对了,你能控制人的梦境吗?
梦境?沙利叶歪了下头,是睡觉之后会看到的那些东西吗?我还从来没做过梦呢。
答非所问,阮陌北盯着沙利叶满是天真的澄澈眼睛,直觉告诉他,沙利叶在说谎。
梦中的景象让他怀疑沙利叶的纯真是不是在他面前故意装出来的。
这样的怀疑并非第一次产生,从沙利叶那天暴走起,阮陌北就隐约意识到了端倪,步入成熟的绝非只有身体,还有沙利叶的心理年龄。
它不再像个小孩子了,现在的模样,大概是专门装给他看的。
可能是为了降低自己的警惕性,也可能是沙利叶以为自己会更喜欢它小时候的样子。
阮陌北没有戳破,沙利叶确实很会演,但他已经有了让它主动暴露的方法。
不是你做的吗?
沙利叶歪头:阮阮梦到了什么?为什么要感觉是我做的?
没事。阮陌北没有回答,他靠在桌边,看到沙利叶放在床头的书都快被翻到包浆了,这几天被沙利叶的身体状况耽误,他已经很久没好好讲一个故事了,想听故事吗?
兴许是昨天耗了大力气帮助对方纾解,今天的沙利叶没再怎么折磨阮陌北,顶多就是在阮陌北忍受范围内的亲亲抱抱,昨天混乱之中两人第一次接了吻,大概算接吻吧,沙利叶直接把他嘴角啃破了。
指尖伸过来,轻轻在他唇角处按了下,阮陌北停住话音,看向它。
我是你的饲养员,我的工作范围不包括这个。
沙利叶轻轻哼了一声: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
你不要逼我。阮陌北还算平静。
我没有。沙利叶小声嘟囔,它猛然撑起身,在阮陌北后仰闪躲的瞬间伸手按在他后脑处,制止了他的逃离,成功在阮陌北唇上啄了一下。
计谋得逞,沙利叶抿着唇满足地笑了,只剩下阮陌北呆愣几秒,抬手擦了擦嘴唇,碍于面子他只能假装无事发生,继续讲述被中断的故事。
铃声响起提醒阮陌北陪同时间结束的那刻,阮陌北从心底里舒了口气,他全须全尾地成功从沙利叶手下熬过了今天。
明天我可能会来不及过来,上面让我去做实验的监督。阮陌北站起身,如果我没法赶过来,我会让我的朋友过来陪陪你。
朋友?
嗯,她人很好,到时候千万不要紧张,她不会伤害你,同样,你也不要伤害她。
我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