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则厉最爱的人,永远是他自己。
楼鄢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他却实在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若谢则厉只想享乐,他便陪他享受,就算是狗养久了都能有感情,又何况是活生生的陪伴在身边的人呢?他总觉得自己能将谢则厉的心捂热,也总希望在谢则厉眼中,自己能是特殊的那一个。
他以为自己表示出一副不在意玩世不恭的模样,便不会有人在意他对谢则厉的情感,可江肃却注意到了,江肃连一点情面都不打算给他留,如此直接点出此事,一时之间,他竟也不知还能如何回答。
若楼宫主想要感化谢教主楼宫主还是三思吧。江肃叹气,道,今日谢教主留你在身边,不过是因为双修功法尚且对他有利,而待他学会双修功法,亦或是忍泪吟之毒化解,楼宫主觉得,谢教主还会如现今这般待你吗?
楼鄢却仍在迟疑,听江肃已恳切说到了这份上,他不由也跟着叹了口气,低声说:可至少在现在,他还是需要我的。
只是现在。江肃说,等他武功恢复,一切清算之时,你便成了他一定要杀的知情人。
楼鄢:
江肃咳嗽一声,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便对楼鄢笑了笑,道:楼宫主不必多虑,江某也只是在胡乱猜测,谢教主不一定会这么做。
楼鄢:
他已在楼鄢心中埋了雷,而后再想说什么话挽回,显然也已经是没用的了,可这正是江肃的目的,他得先将这些话说完了,方才拍了拍楼鄢的肩以示安慰,而后道:楼宫主,你随我一道回去一趟吧,我替你劝一劝谢教主。
楼鄢原是巴不得他早些过去劝谢则厉的,现今这迫不及待的心情莫名便减淡了一些,可他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应允,而后便跟着江肃一同回了魔教营地。
到了谢则厉的帐篷之外,江肃难得客客气气,头一回真的将自己的配剑留在了外头,也没有去同魔教守卫计较自己老婆不离手的规矩,待走进了谢则厉帐篷内,他还诚恳发言,认真当起了楼鄢的说客。
谢则厉很意外。
他可是头一回听见江肃好端端说话,没有胡乱气人,他如何能觉得不奇怪?
谢教主,我不隐瞒我此番来意。江肃一本正经说道,楼宫主觉得你生了气,想让我来充当说客,希望你能够原谅他。
谢则厉冷哼一声,道:他骗了本座,本座为何要原谅他?
若谢教主所指的是双修之后,忍泪吟之毒便无法可解一事,我想楼宫主应当是真的不知情。江肃说道,教主可曾想过,你中毒之后,他为了助教主压制体内毒性,数次传功于教主,反令自己的功力折损巨大,若他真想谋害教主,又怎么会如此不计得失?
谢则厉却微微挑眉,道:他亡羊补牢,本座倒是要感谢他了?
他不是亡羊补牢。江肃果断提醒谢则厉,教主,药是我塞给你的。
谢则厉:
谢则厉:来人啊!把这混蛋给本座赶出去!
江肃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外头的魔教教众战战兢兢走上前来,道:江江少侠
谢则厉破口大骂:你叫得这么尊敬做什么!
那魔教教众一顿,改口声调发颤道:你你这道貌岸然的阴险小人!
江肃看他一眼,他顿时腿软,主动后退一步,简直避之不及,觉得自己好像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杀气。
太可怕了,这可是徒手给教主灌药的魔头,他一个小小的魔教教众,又怎么敢得罪他呢?
教主不必赶我。江肃说道,我自己会走。
他说完这句话,竟真的转过了身,走到那帐篷门边,往外一看,正见李寒山在外头,他这才如同想起了什么事一般,回过头看向谢则厉,道:教主,上一回你不是说,你给鬼市主人写了封信,要寒山送过去吗?
谢则厉挑眉冷哼:呵,你这伪君子,叫得倒是很亲近,我看寒山这些时日同你走在一块,已经被你带坏了。
楼鄢:
江肃却不介意谢则厉骂他,他抿唇,对谢则厉微微一笑,道:教主可还想送这封信?江某可以与寒山一道跑一趟
不必了!谢则厉冷冰冰道,本座多得是人为本座送信!
楼鄢:
真好,教主真受人爱戴。江肃笑了,既然不用送信,那江某就先走一步,借寒山少主一用,过几日再带少主回来。
谢则厉很想同他发怒,可他方才发作过一回,他实在不想再来一次,便忍着恼怒冲着江肃挥了挥手,巴不得让江肃快些滚出去。
江肃便转过头,想拉着楼鄢一道离开。
可楼鄢的神色比起方才,已显然有了些不对劲,他跟着江肃朝外走了几步,却又立即折返回来,走到谢则厉面前,方才开口询问,道:你给鬼市主人写了信?
谢则厉最烦别人插手他的事,不由挑眉,问:与你何干?
楼鄢:我
本座记得,方才本座还吩咐过你。谢则厉看向那名魔教教众,将楼鄢赶出去,本座不想见到他。
楼鄢:
楼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怔怔看着谢则厉,如同大梦初醒,好像到了此刻才终于看清谢则厉这个人。
楼宫主还不走?谢则厉冷冷道,你真要本座赶你走?
楼鄢后退一步,道:不需要你赶我。
事到如今,他也该明白了,这一切,不过只是奢望。
他就不该对谢则厉这样风流成性的人抱有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微阖双眼,再度睁开眼看向谢则厉时,那目光渐已冰凉,直接转头便出了帐篷,再无半丝留念。
谢则厉见他离去,原是要松一口气,可此时看着楼鄢决绝背影,他却莫名觉得
好像有些说不出口的滋味。
江肃早楼鄢一步出了帐篷,在那帐篷外等候片刻,这才看见楼鄢冷着脸出来了。
他对楼鄢笑了笑,道:楼宫主,谢教主对江某偏见太深,我怕是劝不动他。
不必劝了。楼鄢道,我若是想留在此处,他拦不住我。
李寒山不由脱口而出,问:你还要留在这儿?
江肃不动声色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莫要多言,李寒山又急匆匆闭了嘴,不敢再多言。
只要楼宫主自己想好了便好。江肃道,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楼鄢点了点头,等江肃转头要走,他却又叹了口气,在江肃离开之前,补上了一句话。
曾经我以为,总有一日,我能得到他的心。楼鄢笑了笑,道,如今看来,我想得倒也不差。
江肃顿住脚步,回首看他。
身与心。楼鄢低声道,我总能得到其中之一。
李寒山很不解。
他觉得楼鄢这句话前后略有矛盾,他并不明白楼鄢的意思,可江肃已牵着他的手,拉着他去寻马赶回长宁城。
二人策马并肩,李寒山想了片刻,也只能追问江肃,道:他方才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