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谢则厉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会轻易将手中权力交给他人?更不用说谢则厉自己应当也明白,他若不在教中露面,如此随意便交了权,李寒山回教中后,势必会引起教内其余人的猜忌反对,这实在不像是谢则厉的行事作风。
而若在以往,这等重要之事,谢则厉也绝不会让楼鄢这种无关之人来代替自己说。
他原本想同楼鄢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他甚至还来不及开口,江肃已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对他眨眼示意,让他莫要多言。
李寒山便闭了嘴,僵硬点一点头,道:我知道了。
江肃悟了。
什么是躺赢?这才是躺赢!
啥也没干莫名其妙就要成为魔教教主,原本看起来就很能搞事的爹直接退位让贤,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李寒山竟然还想要拒绝。
江肃叹了口气,又试探询问,道:既然今日就要分别,总该让我们同谢教主道个别吧?
楼鄢:他现在不太方便。
江肃:
这拒绝实在无法无天,简直就差将谢则厉已遭他控制这件事写在了脸上,好在他自己也很快察觉到此事不妥,便又微微一笑,道:教主还在休息,待会儿拔营分别之时,总会再见的。
江肃皱了皱眉,不再多言,李寒山也只是微微点头,而后便找了个借口,转头便与江肃一同离开此处,江肃心中还略有不安,担心李寒山难以接受谢则厉的这个结果,便又追问:若你担心你父亲
倒也不是很担心。李寒山蹙眉说,我知道他待我不好,原先与他也并无多深厚的情谊,幼时忙于练剑,连他的面都很少见到。
因而这段时日谢则厉遇到了这些事,他却并不觉得担忧,甚至今日见楼鄢要带谢则厉走,他心中也颇为平静,如此举动的确不太像是为人子者应有的反应。
可他又想,反正邪道之中本就亲情淡薄,就算他如此,好像也并无不妥。
李寒山只能再强调,道:我不担心的。
江肃拍了拍他的肩,又问:这件事,你可要同贺副使他们说一说?
李寒山本就想去见见贺灵城,好问一问他现在应当怎么办,江肃要同行,他并无异议,便点了头,两人又一道去寻了贺灵城。
贺灵城正在吩咐魔教教众收拾东西,见二人来此,他已猜出了他们要问什么事情,神色略有些奇怪,抬手挥退其余几人,这才看向李寒山,道:少主,代教主一事,我已知道了。
江肃好奇,问他:你不觉得你们教主有些奇怪吗?
贺灵城却答:这几日我见过他数次,却未觉有异,我便想,他应当是不愿意我去管这种事的。
江肃:
也对,谢则厉那种好面子的人,就算真有些什么,他也不一定愿意开口向人求助。
既然如此,此事便与我并无多少关系。贺灵城道,我只需做好的我分内之事。
他身为圣教副使,那分内之事,便是辅佐教主管好教中内务,如今李寒山代管圣教,他往后要协助的人,自然也就变成了李寒山。
江肃早就发觉谢则厉的教主当得失败,贺灵城和乌歧等人好像巴不得谢则厉得些教训,今日他看得更透彻了,谢则厉这教主当的,真惨。
李寒山着急想同贺灵城说一说今日之事,而今灵机一闪,觉得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便匆匆打断二人对话,一本严肃同贺灵城说:贺副使,有些教中的事,我想问问你。
贺灵城不由一怔,却很快明白过来,李寒山非得在此刻说的事还能是什么?他只好主动让李寒山随他一道来,只说教中之事不方便让江肃听见,待走到一旁,他才开口问:到底怎么了?
李寒山苦恼万分,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贺灵城,委屈巴巴道:这样下去,他根本不可能会信我。
贺灵城:
他是真没想到,李寒山竟然能给自己弄出这么一个死局来。
我应该多等几日吗?李寒山叹气,再过段时间,他忘了此事后我再开口,他是不是就不会认为我在开玩笑了?
贺灵城叹了口气。
少主,你该要懂得灵活变通。贺灵城道,破局之法那么多,何必多等呢?
李寒山不明白。
贺灵城道:表明心意这种事,张一张嘴便能做得到,并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可若你的举动再直接一些,让他觉得没有人会为了一个约定付出这么多的时候,他自然就会信你了。
李寒山蹙眉:贺副使,我不明白
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贺灵城恨铁不成钢直白道,你当时就该亲他啊!
李寒山:啊?
李寒山觉得自己明白了。
寻常人显然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当时他若在表明心意后便主动亲吻江肃,江肃自然便会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喜欢他。
只是他错过了这个机会,如今若突然冒出去逮着人强吻,保不齐便要惹人厌恶。
他只能耐心等待下一个机会。
李寒山想明白了整件事,恨不得立即同贺灵城道谢,他觉得贺灵城简直就是他的人生导师,是迷茫长途之中的明灯,他心情愉悦不少,再转头回去寻江肃时,心中甚至已做好了完全准备。
此回圣教还有一段不短的路途,他该想办法弄出些适合再次同江肃表明心意的时机,等说完那些话后,他应当再来一个亲吻,行云流水,水到渠成!
李寒山很开心。
他想了许久应当用什么办法制造出什么样的机会,待众人收拾妥当准备离开时,他方在路边见楼鄢搀扶谢则厉爬上马车,他原想过去同谢则厉告别,可一见谢则厉面色泛红,步伐虚软,一副将要毒发的模样,他忽而便不知自己是否应当上前。
江肃却已先走了过去。
谢教主。江肃开口便道,今日一别,不知日后何时能再见。
谢则厉:
不论如何,还是希望谢教主早日成功解毒。江肃道,我便先随寒山少主回魔教了,告辞。
谢则厉显是被他一句话气着,却仍是没有开口说话,像是在极力忍耐,而江肃都已上前了,李寒山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开口道:父亲,我
谢则厉:滚!
李寒山:
他若是不冲着李寒山发火还好,他一动怒,那边江肃便顿住了脚步,缓缓回首,看向谢则厉,道:教主莫动肝火,若是多气几次,当场毒发,可就不妙了。
谢则厉:呵
哦,我忘了。江肃忽而转口道,当场毒发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在这教中,已没有什么人不知道教主身中艳毒了吧。
谢则厉:
他气得浑身颤抖,面上红晕更甚,却又无可奈何,偏偏楼鄢还扶着他的手,像是让他莫要冲动,他也不敢太过冲动,而江肃还要与他笑,道:教主好像要毒发了。
谢则厉:本座如何
正巧楼宫主就在此处,毒发了也无妨。江肃拉着李寒山的胳膊,拽得他后退一步,跟到了自己身边,方才说出了下一句话,随发随解,着实方便得很。
谢则厉:
而后江肃懒得去管谢则厉如何,拖着李寒山便转头离开,李寒山趔趄两步,跟上江肃步伐,半晌方才小声道:这样不太好吧。
他骂你,我觉得也不好。江肃挑眉,无妨,我骂他,他应当早已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