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柏宥與陳苑和有過幾面之緣,不過當時給他留下的影響並不深刻,只知道是個性格溫和的普通女人,也是因為她在自己家工作過一段時間,他才能認識江俞。
那時候江俞還小,在戚柏宥眼中就是個半大的小屁孩,一張臉長的和樣娃娃似得,周圍人見到了都想上去捏一捏過過手癮才好。
和現在的江俞相反,年幼的江俞見到他,總是像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幾乎他稍微靠近一點,對方就跟條件反射似得扭頭就跑,讓他曾一度陷入自己是不是在不知道的情況下給小孩兒留下什麼心理陰影。
然而事實上當初的江俞只是怕生,尤其害怕像戚柏宥這種一天二十四小時無時不刻板著臉的人,不僅僅是因為太過嚴肅的原因,還會讓他想到某些灰暗、不願提起的記憶。
他忘記花了多久時間,反正當江俞終於不怕他的時候,卻發生了意外。
陳苑和有個親生兒子的事情他以前就有所耳聞,只是一直沒放在心上,也想不到陳呈居然是對方的親生兒子,甚至一直把江俞看做奪母的仇人,也許應該說將他視作害陳苑和過世的罪魁禍首。
可戚柏宥知道,陳苑和過世這件事裡江俞才是真正的受害人,畢竟對方過世的時候江俞才是剛上初中的年紀,十四五歲的少年什麼都不懂,天真無害到只想讓人把他保護在羽翼之下,又怎麼可能害死當時與他而言唯一的親人,甚至是救命恩人呢?
陳呈口中這一切本身就不該由江俞來背負,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另有其人,比方說——戚家。
……
江俞這一覺睡得並不算安穩,他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夢,似真似假,場景和自己都飄忽不定,切換速度極快,明明在睡覺,卻結結實實的體會了一把頭暈目眩的滋味。
等他醒來後,所有夢境都歸於虛無之中,悄無聲息的在腦中消失匿跡,來不及抓住一星半點。他睜開眼睛,視線在室內茫然的轉了一圈,發現戚柏宥已經不在了,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他一個人,寂靜的連自己翻身時候被子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都清晰無比。
他掀開被子,打著赤腳踩在哪怕開了暖氣也依舊冰冷的地板上,毫不在意的走到陽台面前,拉開窗簾,竟入眼的是闊別已久的落日。
無論春夏秋冬哪一季,天氣從來都是任性且毫無厘頭,明明上午還飄著雪花,要把人凍成冰雕似的冷,此時天空的厚雲卻又不知去哪兒瀟灑,把擋住幾天的太陽露了出來。
不過此刻已是黃昏,半個身子藏在地平線後面,原本明艷刺眼的陽光此刻溫柔無比,橘紅色的暖光穿過玻璃照進室內,虛虛打在江俞身上,腳下拉出了一個深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