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接?」聞如許問。
「一起吧。」不假思索地回應,語畢頓了頓,失笑道:「怎麼像接小孩子下學似的。」
從前與聞人淵一起帶著顧琢在凡世遊歷時,他也曾去過學堂。每到暮色漸起,類似的對話都要出現。
顧琢幼時肌膚泛青,總要點上些粉膏紅潤氣色,看起來才有個活人的樣子。他很聽話,一雙烏溜溜的瞳仁卻總是空的,問話就點頭搖頭,偶爾喚聲爹爹,此外都不言語。
粉膏由聞人淵親自製作,日日擺弄,身上難免要帶脂粉香味,漸漸風言四起,說醫館的聞人大夫看著溫雅,背地裡玩的卻花,守著那麼個天生麗質的美貌娘子,還總要出去打野食。
一日下學時分,二人去的晚了些,竟見學堂門口一片吵鬧,顧琢渾身濕透,孤單地站在人群中,脂粉脫落小半,露出泛青的皮膚。
「我就說他是怪物!看,現原形了吧!」一個同樣濕透的小孩子吵鬧著,牽著他的男子神色憤慨:「陳夫子,你得給我們個解釋。這樣的孩子也能入學?」
「是啊,就算不是怪物,看著也有怪病。」
「陰惻惻的,聽說平時都不講話。」
「他爹爹也不正經,大男人家的一身香粉味。」
顧一念撥開人群,聞人淵匆匆解開外袍披在他身上,顧琢抿了抿唇,說出第一句完整的話:「爹爹,小琢不是怪物。」
陳夫子一臉為難,看向顧琢的眼神也有些懼怕,小心道:「顧掌柜,聞人大夫,子不語怪力亂神,老夫不信鬼怪之說,但令郎這樣子明顯不正常,有病治病,還是快些帶回家吧。」
顧一念向來不是個好脾氣的,眉頭一挑就要發火,一隻冰涼的小手卻拉住了她,平靜問詢:「夫子說人無禮不立,他們說我爹娘壞話,推我下水,為什麼該走的人是我?」
「我不是怪物,你們才是。」
他們最終還是離開了那座小城,即便夫子有所愧疚,極力挽留,許多曾受醫館恩惠的人更是氣怒不已,明里暗裡罵了好幾年,每每路過趕人的那戶都要啐上幾口,那家人亦是懊悔萬分。
那天之後,顧琢越來越多的開口,也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他將一切都看在眼裡,握著聞人淵的手有些困惑:「爹爹,他們有時候好,有時候壞。」指責他的時候圍在一起,為他鳴不平時也是一樣。
大手摸了摸他的發頂,聞人淵溫柔道:「鬼物無形,虛妄的惡念才是怪物。」
顧琢點了點頭,「那我不塗脂粉了。」
看著眼前皮膚青紫的小孩,聞人淵沉吟道:「爹倒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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