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念佯裝擔憂,順勢回道:「我們決定去錦州看看,為他找個郎中。」
嚴婆婆眯眼打量了一番,低聲道了句「也好」,而後朝她招手,道:「丫頭,你跟我來一下。」
顧一念眨了眨眼,按下欲跟隨的帝淵,獨自隨她進了嚴氏祠堂。
祠堂中不盞燈燭,在微晞的晨光中顯得有些昏暗。
這並不符合凡世的習俗,顧一念不解:「婆婆怎麼不點長明燈?」
「點那東西做什麼,都是涼的。」嚴婆婆擺擺手,隨意道。
眉心微蹙,顧一念頗感異樣,默然注視著那道蒼老的背影放下手杖,在昏暗中三跪九叩,顫抖卻虔誠地拜過先祖,而後按下供桌側方的機關。
咔噠一聲輕響,嚴婆婆自暗匣中取出一方錦盒遞來,「丫頭,拿著。」
顧一念心懷疑慮,戒備著打開,內里卻是一支仙氣氤氳的玉簪。
她訝然道:「這是?」
「這可是好東西,嚴家如今就剩我一個孤老婆子,但祖上可輝煌著呢……看!」她顫著手指向牌位最高處,笑道:「那是我嚴家的祖宗,實打實的仙人,這簪子就是那位祖宗留下的。」
顧一念有些不解,合上錦盒欲要歸還:「祖傳之物,如何能……」
「就該給你。」嚴婆婆點了點手杖,寡下臉來。
顧一念微哽,難得的有些不知所措。
「你那朋友沒有受傷吧。」她忽然發問,語氣卻很篤定。
不等顧一念回話,嚴婆婆又道:「他和我們差不多,你們不一樣。」
心下一驚,顧一念暗自思量著初來元界,到底沒有偽裝好。抹去記憶的術法縈在指尖,她尚有猶疑,不確定是否會對元界之人起效。
另一邊,嚴婆婆摸索著坐下,昏暗中眼神飄忽,絮叨著憶起從前。
「從前族裡的人還沒有這麼少,我和子孫們都住在大宅里。忘記哪一日,霧氣升起就再也沒散開,地里長不出莊稼,人們可以不吃不喝,也逐漸變得不像自己。老實本分的人變得暴躁兇狠,欺凌鄉里的混蛋變得懦弱膽小。性情變了,本質卻不變……」
她笑意嘲諷,頓了一頓,繼續道:「懦弱的混混仍舊忍不住偷盜,被暴起的老實人一棍打死,怒到極致,他自己也嘶吼著消失。兩人都沒留下屍身,散進我們周圍的霧氣。我那時便想,或許我們都已經死了,眼前的一切,是無間地獄的幻影,是因果輪迴的報應。」
「一直亂亂糟糟好多年,死了不知多少人,老太婆我嫌著鬧騰,自己搬進了祠堂。圓月為期,一百二十道刻痕,整十年,一切忽然回到了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