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曦知道這年頭到處都在鬧運動, 華國上下沸沸揚揚的, 但迎春鎮卻是比較平和的少數之一, 鎮上都是相識的居民,即使有人被扣了帽子,革委會的人一向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記得以前夏天的時候,原主夜裡和家人去村里看露天電影,旁邊有一塊玉米地,就經常有人在當場被勞改。
勞改犯念著詞,唱著歌,做自我懺悔,但周圍的鄉民卻沒有一個個義憤填膺拿東西砸過去,有的人就聽個樂,一邊聽著一邊做自己的事情,走個形式。
但溫秋苗……溫明曦看著那張紙,要原諒她嗎?
她想了想,對革委會的書記說,「能不能讓我想想,我明天給您答覆。」
「當然可以,那明兒我再來取。」革委會的書記拿著帽子走了。
溫明曦其實另有打算,這些天,溫秋苗和黃蓮枝都蔫了,躲在屋裡不敢出門,也不敢出來見人,怕之前得罪了人,又被抖出什麼事情來。
儘管黃蓮枝一概不認帳,但這風口上再抖出些什麼,都是雪上加霜。
而因為黃蓮枝對阿平嬸的指認一律不認,最主要的是沒有證據,死無對證,再加上黃蓮枝咬死說李春花得由她養,家裡有老人,丈夫兒子又沒法回來。
革委會也沒法說死,對她也只能做折中的決定,就在鎮上的勞改隊勞改,為期五年,再視表現要不要延長,至於供銷社的工作,自然也就是沒了。
黃蓮枝雖然氣,但她一個半老婆娘就算了,怎麼都能過,更擔心的還是溫秋苗,她才二十二歲啊,正是最嬌艷的年紀,要是發配到什麼鬼地方去,可不就糟蹋了,什麼都耽擱了!
隔壁的溫明曦都要結婚了,可她女兒,居然要去受這種罪,想到這裡,黃蓮枝就忍不住罵溫明曦晦氣。
狐狸精,就會靠一張臉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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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當溫明曦拿著一張紙,和溫明嬌走進黃蓮枝家裡時,黃蓮枝眼裡的恨意和狠勁,讓溫明曦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定。
溫明曦不想在他們家多留,開門見山說,「革委會的書記給了我幾個勞改農場讓我選,不知道堂姐想去哪一個?」
溫明曦微笑著從溫秋苗和黃蓮枝母女倆臉上掃過,「先給秋苗姐打個預防針,在勞改區勞動,都得由武裝戰士看押著幹活,要完成一定數量的勞動指標才能休息,你回頭別不懂事頂撞了人家,乖乖地勞動,進行思想改造,才能早點回來。」
黃蓮枝聽得臉色蒼白,她女兒讀了高中的啊,是有墨水的人,畢業分配了生產隊當會計,又剛去了紡織廠當女工,怎麼做得來那些下賤的活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