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連哽咽,根本說不下去。
沈晝錦站起來,特別溫柔的,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
太子明顯是一個內心很溫柔的人,若是個涼薄的,管那些百姓去死。
他也看到了榮耀,但他所關注到的,卻是榮耀背後的責任,這一點真的難能可貴。
所以,太子就是那種,從小愛詩書,也長於詩書,但在現實面前受了挫;之後他想改變,於是更加努力,想從書中尋找答案,可又解決不了問題……他嘗試用別的方式去解決,可是在親自出門,寫出驚世之作之後,又被人全盤否決。
說白了,太子的才幹就不在這一塊兒,他整個思維方式就是文豪式的,你強拗過來,只能是四不像。
而這一次來,太子就是來長見識的,做主的不是他,他連參與意見都不用,出門幫忙也不是用儲君的身份……他當然會覺得自在。
太子很快就緩了過來,不好意思的道:「見笑了。」
沈晝錦道:「沒事的,大舅舅,其實我覺得你是個非常非常厲害的才子,要不這樣好不好?你放開胸懷,想寫什麼就寫什麼,不要在意儲君不儲君的,你就寫,放心寫,只要你寫的東西能打動我,那麼,我可以給你一個承諾,譬如,我可以保證,不管將來繼承大位的是誰,我必保你和你家人周全。」
太子猛然一頓,雙眼異常明亮,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他如今已經三十歲了,不再是風華少年,長相也只端正,可是這一瞬間,那種宛似燃燒了生命,投注了全部熱情,奔赴光芒的眼神兒,真是格外打動人。
沈晝錦忍不住就續道:「又譬如,我儘量幫你爭取一個富貴閒王的身份……這全看你文章打動我的程度。」
她年紀小小,身量小小,但不管從哪方面說,也沒人敢把她當小女孩。
太子接了這麼一道令諭,本來也只是抱著一線希望,過來問一句,但不知不覺,就把心事說了出來。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根本不敢想,她能給他這麼一個承諾。
而她提出的要求,與其說是要求,其實是對他的一種成全。
這何止是意外之喜?
這簡直就是恩同再造!!
太子看了她許久,張了張嘴,又什麼也沒說,然後他站起來,鄭重的一揖到地,快步走了。
沈晝錦坐下,喝了杯茶,才道:「還不出來?」
裡頭,已經昏睡了三天的秦雲嶠,默默的從榻上下來,但沒出來:「我要不要洗臉?我想照鏡子。」
沈晝錦站起來,從屏風邊邊,遞了一面鏡子給他,秦雲嶠自己照了照,然後就吃了一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