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遲來的耕種已罷,本是農人最清閒的時候。
農人麼,一天不幹活就有可能挨餓,所以不管是寒冬、春耕遲了,還是農閒種種事情,都是會叫他們不安的。
但現在,來來往往的百姓們,不少人臉上帶笑,互相說著「土豆」、「水泥」的事情,連七八十的老人也能背兩句歌訣,一邊背著,就張開沒牙的嘴樂了起來。
這種充滿希望的安逸,實在是極少見的。
賀青燃不由微訝。
他在家翻遍典籍,也沒見過與他們說的土豆、水泥類似的東西,假如說,水泥只是一種不知從哪兒來的泥,土豆也只是一種作物。
可他所不解的是,偌大的雍州,這種聞所未聞的東西,到底是從哪裡拿到,夠整個州的百姓種植使用的數量的?
他怎麼想都想不通。
再細細想,這些百姓,能夠安心耕種,是因為肚中有糧。
而這些糧,足夠雍州百姓應急度日的糧,又是從哪裡來的?
寒冬他們是如何提前得知的?煤礦又是如何找到的?捐給國庫的一百萬兩黃金是哪來的?
太多的疑團,他完全想不通。
所以他一直覺得,沈晝錦必定是一個高高在上,極為神秘的人,而這一方百姓,也一定是棲棲遑遑,被迫順從,心存僥倖的狀態。
可現在,百姓們很安心,很高興,而且,顯然完全信任她們。
甚至隱隱還有些親近。
他們嘴裡說著「郡主」、「霍公子」的時候,那種感覺,尊敬親近而不畏懼,這與他想像中截然不同。
賀青燃是真的疑惑了。
沈晝錦當然不知道,這位傳說中的小相爺已經悄悄來了。
她正忙著催芽。
沙棘的種子很小,外皮很硬,要先催芽,用熱水泡,第二天再用常溫水泡,第三天就種進濕沙堆里,保持濕潤,每天翻攪一次,一般五到七天,種子就能膨脹出芽,等出了芽,就移到小花盆裡,然後到十里八鄉的去發放。
沈晝錦不打算讓百姓當種地那麼成片成林的種,就是叫他們拿回去,屋前屋后土坡上什麼的隨意種一種,平時也不用刻意照顧,能長就長,活不了就算了。
說是能長就長,但她催芽時還是貼了符,儘量保證成活。
於是等賀青燃一行人到的時候,就見偌大的院中,地上牆上窗上台上,到處全都是拳頭大的小花盆,連個落腳之處也沒有。
不是誇張,是真的完全沒有留落腳之處。
賀青燃站在院門前,難得的有些無措,半晌才揚聲道:「嘉懿郡主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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