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坚惊得后背一身冷汗,还好殿下没怪罪他说错话。
再想起昨日傍晚时,驸马爷还来找过他,并托他派人去苏州打听江怀盛之父被杀一事,此事殿下应是不知道的吧,他扭头往大殿瞧了瞧,终是未道出。
陈坚前脚刚走,桦司后脚便出现在大殿之内。
殿下如此辛苦,我瞧了也甚是心疼,国之重任本应是男子来承受的,而今却压在了一个女子的肩上,还是我心悦的女子,不如殿下今日就随我回灵溪宫吧。桦司又道:反正齐王也来了长安城,正好如他所愿,将皇位让于他便是。
桦司继续畅想,届时你再与我生下三五个娃娃,女儿如你这般拥有倾城之貌,儿子如我这般风流倜傥,我再带着你们游遍大好河山,你意下如何?
且歌连头都没抬,更懒得搭理他的胡言乱语,本宫可不止一次与你说过,进来时需禀报一声。
桦司向且歌抛了个媚眼,嗔道:奴早就是殿下的人了,又何须拘于礼数。
且歌依旧没抬头,若无别的事,你可出去。
殿下真是无情呀,奴好心帮你的穆絮摆脱了卢星的栽赃嫁祸,现下殿下竟无半点感谢之言,还想赶奴走。桦司说罢,又假意轻拭眼角。
且歌抬首,事情经过?
殿下想知道?桦司走到且歌对面,他蹲下身来,用手撑着下巴,笑脸盈盈道:不如殿下亲亲奴,奴就告诉你。
且歌将目光移到了别处,得寸进尺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桦司也不恼,反而笑得更为欢喜,且歌越是如此,他便越喜欢她,也越想征服她!
奴就喜欢殿下正经的模样。他又道:许是在穆絮临走时,卢星给了她一些细软盘缠,里面还藏有些殿下所赐之物,待穆絮走后,卢星又即刻命人去报官,说穆絮盗窃殿下财物。这可是大罪,一被抓到,就会被处死,穆絮却敢冒着杀头的危险,将东西放回长公主府门口,奴真是佩服她的勇气,人证物证俱在,确实奈何不了她,只可惜碰巧遇到了官兵,若不是我引开官兵,只怕她早就被抓起来了,你说,我算不算是救了她一命?
东西已归还,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即便穆絮被抓住了,也定不了她的罪,就怕卢星打着她的名号作威作福,朝中大臣确实知道她从不赋予驸马权力,面首亦是,但下面的小官员却并不知,原本她还想让卢星多活几日,现下看来是不能再留了。
桦司拉了张椅子坐到且歌旁边,他靠着椅背,又将目光落到且歌身上,要不,奴就代为处置,替殿下将他处死,如何?
桦司的那只手刚要搂到且歌,且歌却起身躲开了他的碰触,不仅不答话,还抓起桌上的账本瞧了起来。
而且歌的不答话,也难免让桦司多想,在长公主府时,卢星就备受恩宠,他哪里不会让他妒忌,且歌现下的态度不明,不就是想留着卢星么?!
他看上的女子,怎么会让别的男子分享,这个卢星必须死!
桦司看着且歌,笑容中带着玩味,殿下不想为曾经的面首说说情么?
即便是说情,他也绝不会饶了卢星,而说情,也只会让卢星更痛苦地死去。
见且歌不搭理他,他又道:殿下真是无情,不过奴就喜欢殿下这般。
且歌的不搭理,让桦司颇为不满又无可奈何,只能在一旁把玩桌上的茶具,可玩久了也是无趣,且歌又一言不发,只知道看奏折与账本。
他还不如去找卢星耍耍,折磨人,他是最喜欢了,临走时,又道:你的驸马,好像并不蠢哦,可不按照你想的那样来,出了城之后,又女扮男装回来了,还住进了穆府。
且歌轻叹了一声,穆絮呀穆絮,本想让你离开这是非之地,又何苦再回来呢。
且歌唤来清浅,命其派些人手守在穆府四周,务必要保护穆絮周全。
待且歌将折子全都处理完后,已经到了丑时,她揉了揉眉角,这期间刑部尚书来求见过,礼部、户部、吏部、工部都有大臣来过,就连她的老师蔡祈峰都来求见过,通通无一例外,让她给拒了,现下就差兵部的人了。
清浅端了一碗莲子羹走进来,殿下,这是师父做的莲子羹,殿下今日都没怎么用膳,还是用一些吧。
且歌搅动着碗里的莲子羹,只略微浅尝几口,便再也无心用了,撤了吧。
清浅甚是心疼,这可是师父亲手做的,连她的份都没有,殿下竟也只用了几口,但因是殿下,清浅能有的情绪只有心疼。
在清浅要将莲子羹拿走时,且歌问道:陛下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倒是与安然小姐见上了,但安然小姐一直待在寺中不肯出来,陛下在守着她呢,对了,陛下还写了封信给殿下。
且歌接过清浅递来的信,拆开来看,里面写的大意是谢谢且歌的成全,他不想再回皇宫了,他从来都志不在江山社稷,只不过这是且歌所愿,他不愿且歌的希望落空,所以他做了,可如今他更想守着安然,不管安然最后答不答应跟他厮守,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守着她,希望且歌能够原谅他的自私,而且歌也比他更适合去当好一位帝王。
在且歌放杨灏出宫的那一刻起,她早就知道杨灏不会再回来了,可当答案印证之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她按着杨灏信上所写,在殿内高挂的牌匾之上,取下了一个匣子,里面装着一道圣旨。
她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原来杨灏的打算是娶了安然之后,便传位于她。
且歌嘴角泛着苦笑,是她错怪了他,回想起信上的内容,还是让她失了神。
清浅刚走到拐角处,就见且歌从她身边经过,且步伐极快,她微愣,殿下,你这是要去哪儿?
且歌的行为让清浅觉得不对劲,生怕其有什么闪失,便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又提起步子向且歌追去。
且歌在一处宫门停下,清浅抬首,原来是凤仪宫。
殿下好端端地来凤仪宫做什么?
待她收回目光,见且歌已经走了进去,她忙追上且歌的步伐。
未走三两步,就听且歌道:别跟着,本宫想一个人待会儿。
清浅更加担心了,她隐约觉得此刻的殿下就像是那日,被陛下伤透心时一模一样,一样的脆弱,一样的惹人心疼。
可她不能违抗殿下的命令,只能道:是,清浅会一直守在外面,殿下若是有吩咐,只需唤一声。
清浅出去后,且歌环视着殿内,这么些年过去了,陈设虽旧,可这些东西摆放的位置却不曾变过,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她从殿内一直走到了寝殿,目及之处,记忆也随之涌向她。
在她的记忆里,与父皇的严厉不同,母后从来都是温柔的,不论是说话还是行事,都是温柔至极,她从不苛求她,鼓励她说出自己的想法,甚至还有些刻意放纵她。
她虽由父皇教导,可也年幼,哪能不犯几次错,当她做错了事,母后不仅不会怪她,还会护着她,也常跟父皇道,柳儿是女子,与男儿不同,应多些爱护,少些责罚。
母后的想法虽与父皇所告诉她的男子女子皆平等相反,但她知道,母后对她的爱是一样的,她会讲许多故事给她听,也会亲手做上几道好菜给她吃,更会陪着她一起玩闹,一起做功课,在她难过时安慰她开导她,在她开心时与她一起开心。
可如果这份爱,若是少了世俗,那该多好呀。
母后,柳儿错了吗?且歌内心的情绪尤为复杂,她声音变得几经哽咽,你又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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