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伞也跟着晃动起来,举着伞的手僵硬无比,像是要把伞柄折断。
福泽谕吉还在大步向前走。
突然间,他听到身后一声物品掉落的声音。
紧接着,一柄黑色的伞如同一朵大丽花,贴着地面,在风中滚动着,从自己的身后越过。
福泽谕吉的手指握在掌心中,攥了又攥,直到那布满练剑时茧子的双手也感到疼痛,他大跨一步,抓住了这柄伞。
扶着墙,慢慢滑落的森鸥外脑内一片模糊。
雨水击打在肌肤上,如同钢针一根根不间断地穿刺,清新悦耳的雨水声,如阵阵擂鼓轰鸣不断,视野将一切模糊,街道忽远忽近,令人眩晕不止。
森鸥外忍着脑髓传来的剧痛,低着头,慢慢坐倒在雨水中。
过多的信息摄入,或放大或缩小,甚至让他分辨面前那位已经离去的人是否归来的能力都没有。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如今脆弱不堪毫无战斗力地昏倒在街边,就算是上小学的孩童,此刻拿着利刃,都能轻松夺取他的生命。
可他似乎没有任何担心,根本是毫不怀疑地,无比坚定地放任了这件事的发生。
他不是个赌徒,但他也喜欢豪赌。
他只赌不会输的赌局。
胜率是百分之百。
在朦胧的雨雾中,天空变成了橘黄色,像是一盏普遍天际的小夜灯。
森鸥外喘着粗气,根本无法辨认任何事情的情况下,在痛苦折磨到令人崩溃的情景中,他的嘴角,慢慢地,如同胜券在握的赌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暴躁引起的杀意褪去,狂怒的思维被硬生生打断,森鸥外抬头,看到低首的银狼。
他感觉到一阵晃动,紧接着,是身边的温热的体温。
看,十几年前你的赌局就没赢过我,十几年后依然。
作者有话要说:森套路之王鸥外
第78章 jo舅的场合【四更】
福泽谕吉放了水。
热腾腾地蒸汽从浴缸里升腾而起的时候, 他才想起来森鸥外现在根本没有能力自己洗澡。
他站在浴缸前犯了难,躺在酒店大床上的港黑首领还在瑟瑟发抖。
感官将他对于冰冷的触觉放大,尽管身处暖风吹着的空调房, 寒意仍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福泽谕吉一时没法,银狼却在这个时候拱了拱他的腿。
先梳理思维吧主人。身体上的痛苦只是表层的, 而精神上的痛苦却像钻进胸腔的电钻一样, 一刻不停地制造着深层次的痛苦。
福泽谕吉自己也说不上来。
之前给森鸥外做过一次精神梳理了,他当然知道此时此刻应该做什么最正确。
可他没法。
没法让自己和森鸥外共处在同一间屋子里。
他来放水,也不过是潜意识中的逃避罢了。
其实也没什么的,不是吗?只是单纯的精神层面的交融。
福泽谕吉在银狼的话语中劝说着自己,他脱去身上湿透的小袖,挂在一旁滴滴答答的黑大衣旁。
躺在床上的森鸥外不像上次一样昏迷,他正处在昏迷与清醒的边缘, 整个人躁狂地散发着杀气,理智与崩溃在思维中来回拉锯。
银狼路过床边,来到一旁的沙发上, 将微微颤抖的狐狸圈在胸前,一点点舔舐狐狸抖动的耳尖儿。
福泽谕吉的视线慢慢挪到森鸥外脸上,从黏湿的发丝,到紧皱的眉眼, 再到微微张开的双唇。
他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想起了前一个夜晚,还是想起了曾经。
他俯下身, 一点点贴近。
四宫涉也怀着思虑,睡了不怎么美好的一觉。
他给宇佐见秋彦发了条信息,便出门离开了。
走出酒店的路上,他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是那身影一向是穿着黑绿色的小袖,还从没见过对方衬衫西裤的模样。
福泽社长?!
四宫涉也讶异道, 福泽社长怎么会在这儿?昨天说的那件事,我今天就回去尝试一下......
四宫涉也一向是观察入微的人,大部分时间,他的观察力都用来挖掘素材了,而此时此刻,摆在他面前的,明明白白就是他想要的那种素材。
他清楚地记得福泽谕吉昨天离开时的穿着打扮,也清楚地记得森鸥外的穿衣风格和服装的大概尺码。
还有就是,这......四宫涉也的话说到一半,问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福泽谕吉垂在身边的右手虎口处,有一个明显的牙印。
牙印还泛着些许血丝,已经沉淀成黯淡的红色,但很显然的是,昨天福泽谕吉的身上并没有这处伤口。
福泽谕吉没有回答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权当问候。
四宫涉也只能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清晨的雾气中。
等到他坐在自己套房的沙发上,听到仗助砰地一声打开门时,都没有回过神来。
四宫老师!你一晚上跑哪儿去了!!!
身形高大的男孩还喘着粗气,可见他一路小跑回来有多么着急。晨露浸湿了他的卫衣,东方仗助全身笼罩着一股冰凉凉的潮气。
四宫涉也垂了眉,等男孩子拿着干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汗渍,又坐到他面前时,才徐徐抬起头。
仗助啊。
恩?男孩像一只刚从外面放风回来的大型犬类,乖巧地应了一声。
你说,喜欢这种情感,到底是什么样的呢?说是问句,其实不过是四宫涉也在思考时随口的话语罢了。
东方仗助万万没想到四宫老师会问这种问题。
是对我的考察吗?还是单纯的小说取材?
他端正坐姿,歪过头去打量四宫涉也的脸。
四宫涉也脸上仍架着那副眼镜,眉目浓丽,五官精致,唯一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眼下那一层薄薄的黑眼圈。
明明之前还没有的,怎么出去住了一晚上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