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怎么说,刚刚杨延已经喝过好几杯了,而且用的就是这个酒杯。
杨延看着洛晞用了这个酒杯喝酒,感觉脑子轰然炸响,理智被翻涌的情感淹没。
这这这杨延忽然间不心虚了,或许洛晞也是在暗示他?
杨延咽了口唾沫,一瞪柳冠,示意他赶紧走,转头又冲洛晞笑笑,我有话跟你说。
柳冠后退几步,缩在桌子下面,拿个酒壶遮住脸,但还是牢牢盯着这边看。
我也有话跟你说,洛晞从袖子里掏出好几张纸,郝医师将你的脉案给了我,说是你长期休息不好,身体需要修养,最好别喝酒。
洛晞和杨延走的太近,郝医师见杨延不听劝,干脆来找洛晞了。
杨延:
他脸上的笑容凝滞了,心中的欢喜凉了一大半,你就想说这个?
洛晞思索,又补充了一条,接下来,你的饮食和按时用药会由我监督。
第36章 □□
杨延咬牙, 憋屈又欣喜,你先听我说。
杨延和洛晞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柳冠一开始还躲躲藏藏, 后来干脆光明正大坐在两人旁边,眼睛放亮,开始拿笔记录。
杨延深吸一口气,我有个朋友,他家有个山洞,兔子喜欢栖居在里面, 兔子附近有不少青草,你说它吃哪一株比较好?
洛晞挑眉, 心跳有几分加速。
柳冠抢答,当然是外面的, 外面阳光更充足, 长得也更好。
柳冠不知道护国寺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当日洛晞说过的话, 自然随口给出了回答。
杨延用力在桌子底下踹了柳冠一脚,柳冠吃痛, 但还是死死坐在原地不动, 只是用笔记录了下来。
洛晞觉得自己的节操还剩下丁点, 得看这棵草往哪边长。
如果是向阳而生,企图在外面发展壮大, 那他何必干扰人家的大好生活?
杨延暗示道, 可那棵草已经弯了。
反正兔子早晚要看上一棵草,这棵草也正好弯了。
兔子看上了别的草,杨延觉得心里不舒服,也不希望有人比他和洛晞更加亲密, 那为什么他不能自己养兔子?
洛晞眉眼弯弯,正要给出答案。
柳冠屏住了呼吸,门被一脚踹开。
公子,杨家的一位仆从迅速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老爷,老爷他要请旨,扶正玉姨娘,如今已经入宫了。
仆从没有压制自己的声音,周围的人全部听见了。
宴会的喜乐荡然无存,所有人看向杨延这边,等着他的反应。
杨延摔了杯子,直接起身,看向洛晞,等我。
快去。洛晞微微一叹,催促道。
杨延大步离开了,外面还飘着鹅毛大雪。
出了这件事,原本想着庆祝的人也没了兴致,柳冠一边送其他人离开,一边还不忘跟洛晞闲聊,你说他那个朋友是不是他自己,那棵草会不会是兔子睡觉时给不小心压弯了。
洛晞将柳冠放在桌上的纸给抽走了,还记不记得,报纸上期的那个小故事里,王公子是怎么死的?
就是因为知道了太多,最后被灭口了。
柳冠哼笑,那棵草要是想灭口,那我就去喂兔子。
一物克一物,谁怕谁?
洛晞遗憾道,可兔子不想被你喂,还想踹你一脚。
杨延赶过去的时候,杨炳华已经递上了奏折,向皇帝请旨,请求册封诰命。
已经接近年关,皇帝过几日便要封笔,这时若下了旨,再想上折子都得压倒明年,那基本上就已经尘埃落定。
我朝早有律法,妾室不可扶正。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要是那位妾室忽然间病逝,又冒出来一位和这位妾室面容相似的大家闺秀,那自然可以娶其为妻。
杨炳华走的,便是这条路。
洛晞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不期然间想起了杨延刚才的话语。
卖报纸的商铺人来人往,便是普通百姓没几个钱,也会想着凑份子买一份报纸,看看上面有没有地方招工,再记下来报纸处的各种小知识,尤其是天气情况。
院子的雪地里,洛晞和杨延一起堆的雪人还在,两个雪人靠在一起,一把伞挡住了外面的风雪。
杨延去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杨炳华和陛下诉说完毕,杨炳华说是因为需要别人给他主持中馈,陛下也安慰杨延说要尊重嫡母,关内侯绝不会因此忘了他这个嫡子云云。
杨延面无表情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头一次觉得他们如此恶心。
施夫人是京都女子的典范,是严格教养出的世家女子,如今却要和一个妾室平起平坐。
杨延很快告罪离开,杨炳华还不忘跟陛下说,他这个儿子一惯坐不住,陛下也随着他的话安慰了几句,放他走了。
杨延冷笑一声,跟仆从道,走,去墓地。
杨家虽然发家很晚,但也有自己的家族墓群,杨延的母亲施夫人的碑就是立在了此处。
杨炳华一路跟上来,也攒了一肚子火气,杨延,你能不能稍微听话些?我娶妻只是为了有人打理家中的事务,百年之后我身边自然只有你娘一个人,你有必要斤斤计较?
我娘可不想百年之后还和你在一起。杨延上了一炷香,冷淡道,百年之后,祝你和你那位玉夫人长长久久。
杨延!你够了!杨炳华压抑着怒火,难道你还想着把我的墓给挖了?
你想多了,我娘的墓怎么会在这里,这不过是衣冠冢,杨延轻蔑笑笑,你爱和谁合葬就和谁合葬。
施夫人当年也是女中豪杰,可是嫁人之后也没了转圜的余地,边疆战士建功立业,杨炳华心思不在京都这里,她想和离都得不到首肯,皇帝不会应准。
可施夫人也不傻,重病仙逝之前,自己和当时在施家做主的老父说好,重新葬回了施家的祖坟,此事静悄悄办的,杨家这边不过是个衣冠冢。
这事自然不可能长久遮盖下去,施夫人死前也曾交代过杨延,要是杨家实在待不下去了,他回施家也无妨。
只可惜,施家当年的家主也很快去世,如今的家主是杨延的舅舅,对杨延可没什么同胞情谊,平日里也不过是利益相关随口关心几句,偶尔还会捅刀子。
杨炳华双目睁大,抓着杨延的手,死死盯着他看,她的墓在哪?为什么不入杨家祖坟?
为什么不入,你心里难道不清楚?杨延有几分好笑,这地方留给你那些个妾室和庶出子女,岂不是更好。
杨炳华当年拿他当棋子,他险些命丧,施夫人因此重病去世,杨延怎么可能不恨。
杨延被禁足了,这是洛晞打听得到的消息。洛晞派了好几个人去了杨家,奈何杨家那边只是说,他们家世子病了,没办法见客。
洛晞前一刻还在想着怎么将人给解救出来,下一刻,院子的围墙上就趴了一个人。
羊禹小心看了一眼四周,疏散了紧急围过来的侍卫,并让他们闭嘴,不要将此事给说出去。
洛晞看着杨延从围墙上跳下来,无奈摇头,带着他进了自己的屋子。
杨延身上的衣服都沾了些许雪花,他将外衣脱下,靠在软榻上,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