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凶名更盛,想加入的年轻人却越来越多,因为港黑的待遇永远是最优厚的。一味呆在黑暗中已经行不通,上层甚至还控股了好几家上市公司,横滨优秀青年企业家的奖牌现在还挂在首领办公室里。
广津柳浪涛涛不绝,对那位远见卓识的秘书大人称赞不已,就差直言港黑能有今天都是后者的功劳。立原道造想逃又逃不掉,想反驳又找不到理由,只能非常柠檬精地酸了一句。
只是因为首领太过信任他罢了!
而此时,被嫉妒着的首领心腹雨宫翠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双手交握撑着下巴,望着墙上闪闪发光的金色牌匾陷入了沉思。
他花费四年时间,用港黑的辉煌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组织上下一片赞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终于忍耐不住,额头上慢慢爆出了青筋。
但唯独太宰治的信任值,为什么就是像瞎了眼一样不涨了呢?!!
第10章 命运齿轮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雨宫翠道一声请进,门扉被从外侧悄无声息地慢吞吞推开,白发的少年像是幽灵一样,贴着墙根、踮着脚尖,仿佛畏惧着自己所发出的声音,因而尽力把存在感削减至最低,若非必要,绝不会开口说话。
是中岛敦。
虽然正值盛夏,他却依旧穿着一袭长及膝盖的黑风衣,拉链一直拉到下巴,显得拘谨又怕生。
雨宫翠看着都替他热得慌,不由咧咧嘴,把空调又调低了两度,向愈发怯生生的小猫咪招了招手。
太宰先生不在,别害怕。敦君过来点,我有东西想给你。
中岛敦露出一个有些小心翼翼的笑容,略微犹豫之后,还是从办公桌侧面绕了过来,站在坐在椅上的雨宫翠右手旁。
虽然已经以港黑的白色死神之名为众人所熟知,但是,从背后注视着这个人的时候,少年的眼神依旧和四年前一般无二。
像是水泊、月色或者新摘的棉花一样,非常、非常地柔软。
连本该好好藏起的内里都一股脑地打开了,若是一只真正的小猫咪,肯定已经翻身倒地,期冀地向对方袒露出脆弱的腹部,希望能够靠这份全然的信任得到爱抚。
你可以尽情伤害我,我允许。而且我将永远为你保留这份权利。
但即使我这样说了你的眼睛不会看我,你的耳朵不会倾听我。你的心并不在乎这份允诺,因为中岛敦在你的世界中,也许是个灾星或者麻烦鬼,抑或根本无关紧要的路人。
你的视线、你的意志,自始至终都被某个人牢牢占据着,只给其他人留下窄窄的一条缝隙。
但对我,即使只是微尘大小的容身之处,那也已经很满足了。
雨宫翠拉开抽屉,露出各式各样、堆得快要溢出的杂色点心。他精挑细选出一颗圆滚滚的咖色糖果,窸窸窣窣扭开包装,隔着锡纸捏起来,塞进旁边中岛敦的嘴里,忍俊不禁地注视着后者腮帮子上鼓起的一块。
里面有花生酱夹心,很好吃的。
他把视线重新投回办公桌散落的文件上,却迟迟无法集中精神,反而愈发清晰地回想起了继迎新晚会白虎伤人事件后,和中岛敦第二次见面的场景。
那是在加入港黑的两年后,雨宫翠正绞尽脑汁以最为温和的方式推动黑手党的转型,同时对外界其他组织或拉或打,还要开动脑力,每天每天都和只吃饭不干活还沉迷添乱的太宰治斗智斗勇,吃个早餐都要阻止他把自己淹死在白粥里三次。
雨宫翠:头发?头发是什么?
他平日里工作的首领办公室处于港黑大厦的最高层,独占整整半层楼的房间不做任何隔断。
无花纹的深色地毯覆盖,房间中心摆放着孤零零的厚重黑色办公桌,坐在转椅上,能从完全取代墙壁的落地窗里遍览横滨全景。
那天办公室的门吱呀开合,能不敲门随意进出的人只有那一个。雨宫翠甚至懒得抬头,手中的红笔在文件上重重划了一道,发出的声音中除了嫌弃就是浓浓的怨气。
我在忙,想撒娇请去找中原先生。
哎呀,真是冷漠。
太宰治把手插在外套兜里,心情很好地大步走过来,整个趴在办公桌上,弯腰伸手拉开雨宫翠的零食抽屉,无视秘书抗议的目光从里面抓出满满一把放进口袋里,满足地轻拍了一下。
雨宫最近很努力呢,我都看在眼里的哦。都是因为把你当成心腹,我才会这么大方地放权啊,要心怀感激才行。
哈,明明就是你自己想摸鱼吧。
还有别跟我提心腹这个词,你不配知道吗,不配!
接收到满含怨气的眼神,太宰治因为这人不再像刚入职时一样好骗而不由咂舌,惋惜之余,才扁扁嘴慢吞吞地说出了来意。
虽然无法分担事务,但我带来了好用的人,你可以尽情吩咐让我看看,这两年是否把他磨成了锋利的刀。
他回过头来,神情复归冷淡,对着门外唤了一声。
进来吧,敦君。
敦?
雨宫翠讶然抬头,看着相比两年前明显拔节的、十六岁的中岛敦从门外阴影中步出,于眼神交错间微微一顿。
那双金瞳中,是数秒前激荡过、而今已经冷却的歉疚、狂喜、庆幸与羞愧,在强行铸就的冷淡外壳上冲刷出细密的裂缝,露出其下翻滚的余灰。
啊,看来太宰治只告诉了他化虎之后的那部分。
为了让他牢记教训,而隐瞒了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所以,这对我而言早已揭过、甚至连虎的身影都快要遗忘的蒙尘往事,对你来说是日复一日煎熬,两年间时刻缠身的绝望的噩梦。
靠那么深刻的自责来打磨人,真的不会把精神整个压垮吗?
雨宫翠叹了口气,虽然并不认同,但以他的身份,并没有责问太宰治的资格所以他只是强掩心绪,眼神放柔,向着蹑步向这边走来的少年张开了双手。
欢迎回来,敦君。
明明很想立刻扑过来,却又被靠在一旁墙上吃糖看戏的太宰治所慑,只是略有些颤抖地握紧双拳,仰着脸,以断续的嘶哑声音回答他。
是。多谢您,我一直都,非常
现在的我,还没有道歉的资格。
所以,正如首领所说,请您尽情吩咐我吧。
白发的少年俯下身来,深深鞠了一躬。额发散落下来,遮挡住了明明快要落泪、却如释重负地微笑着的脸庞。
那个时候,雨宫翠笃定虽然长高了些、稳重了些,由于变化过大甚至和十四岁时抖抖索索的怂包样子判若两人,但内里还是一样的
中岛敦,即使顶着老虎的样子虚张声势,本质还是温柔而敏锐,害怕伤害他人也害怕被他人伤害的,没有坏心的胆怯小猫咪。
所以即使对方说着尽管吩咐这种话,经他手安排下去的任务依旧大多是交涉、搜集消息、主持交易等类似有风险但相对轻松的类型,像是正面对敌或者剿灭这种血腥任务,一次都没有。
虽然不满的太宰治连连嘲讽了好几次,说他爱心泛滥,把那个可怜孩子单方面当弟弟看,但都被雨宫翠凭借日渐成长的脸皮无视了。
这个人那种只看结果的养崽模式完全不可取,若是一味顺着他来,唯一的结果就是把中岛敦养成个心理变态。
再说港黑并不急需更多更强的武力,和雨宫翠一样被百分之百新鲜压榨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已经处于金字塔的顶端,鲜有他出面还解决不了的暴力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