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常使用的招数之一,就是以自己为中心制造出一个球形或半球形的域, 半径约数百米。在这个领域之内,罗能够感知空间内的所有物体, 并对其任意进行切割、拼接、位置交换等操作。
想离开的话,随时可以把自己的位置和领域边缘的一块石头、一根小树枝交换, 从而达到类似瞬间移动的效果。
之前对多弗朗明哥放话想离开的话就连你也拦不住我, 就是有这个能力作为倚仗。
所以如果罗打定主意想偷人咳, 偷东西, 甚至不需要进入防守森严的建筑物内部, 只需要在王宫之外展开名为ROOM屠宰场的领域, 就可以随便用个什么东西把雨宫翠交换出去, 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实乃走空门的不二之选。
听完罗介绍这个能力,雨宫翠就知道,这把稳了。
至于对方提出的、借助堂吉诃德家族提供的医疗条件做完手术再走的建议,自然就被他泪光盈盈地一口否决,打的旗号是一天都不想再在这里多待。
而且,身体一旦痊愈,我就必须继续去处理家族事务了,再也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这是十成十的大实话,所以雨宫翠说得理直气壮,用眼巴巴的恳求神色注视着面前的工具人,只要有哥哥在,手术什么时候做都可以,不是吗?
罗被他说服了,在短暂的思考之后,略显僵硬地抬起手来,以极其别扭的动作摸了摸雨宫翠的头发。
好好休息。
他轻轻地说。由于不习惯这样的亲昵,神色变得有些窘迫。
明天中午我来接你,那时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在被轮值的守卫发现之前,时间足够我们抵达港口了,我的船停泊在那里。
到时候,你只需要睡一觉等醒过来,就会发现一切都解决了。
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显得过于柔软包容。
那种面孔明明更适合显露出先前面对多弗朗明哥时、那种不屑又桀骜的嘲讽表情,而此时毫不作伪地显出一颗真心来,却让雨宫翠的胸腔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两下。
他下意识偏过头来,避过了对方的眼神。
明明确信对方所言并非全部的真相,但现在却又摇摆不定,无法一口咬定那人是在说谎。
解开谜题的钥匙就是昔日的记忆,早已被他自作主张丢掉了。
等到罗从病房中离开,雨宫翠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盯着空无一物的白色天花板出神。夜幕渐渐降临,月亮爬上窗沿的时候,他到底还是摸索着爬了起来,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掏出了蔫哒哒的白色小电话虫。
Baby5吗?嗯嗯,没有大碍了,别太过担心啦。特地打电话过来,的确有事情要拜托你我现在不太方便出去,所以麻烦了,回头去你指定的餐厅吃饭吧。
请去一趟情报室,查询特拉法尔加罗的相关档案,然后,挑重要的那部分告诉我。
十五分钟后,明显是被拜托之后就立刻奔往情报室的Baby5,气喘吁吁地回了电话。
她没能调阅到雨宫翠想要的资料,即使声明这是替最高干部查询的也一样。守卫明确地回复她,这是只有家主才有权限阅览的密件。
这样啊。
并没有多么失望,倒不如说,多弗如此严防死守,反而坐实了他心中的那个猜测。
打断了Baby5一叠声的道歉,他在娴熟地安抚之后,对着电话虫柔声说:一个人也很无聊呢,陪我聊聊天吧。如果你还记得,不如讲讲我们小时候的事?
脱胎于罗和Baby5的叙述,或许是睡前过于劳神细思的原因,当天晚上,雨宫翠久违地做了个漫长的梦。
视角不停地切换。
梦境的主角是两个手牵着手、面目模糊的孩子。
一开始在唯一一条大路上前行,但在遭遇分岔路口时,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一人往左,一人往右。紧握着的手分开了,两个人都没有回头,只是用尽全力,跌跌撞撞地一心向前走着。
虽然方向不同,但假以时日,必定都能到达梦想中的境地、太阳升起的远方。
明亮的光斑洒落在床前,昏昏沉沉的雨宫翠意识到时候已经不早,努力控制着自己清醒过来。
日头已经爬升到高处,马上就要到正午了。
他拖着沉重的身躯下床,简单洗漱了一下,不经意间抬头的时候,发现镜子里的人声音疲惫且迷惘,动作不由一顿。
到底什么是正确的事?
罗尚且能为当初的不成熟向自己道歉,而一气之下,以非黑即白的思维方式认定遭到了舍弃,乃至于将对方从自己的世界里整个舍弃,若是能回想起来、加以判断,或许也会觉得幼稚得可笑吧。
但当时过于莽撞,以至于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抬起手来,指尖在镜子上轻轻划过一道。蓬松的白色泡沫乖顺地停留在镜面上,遮住了那双沉郁的浅棕色眼睛。
时针指向十二点的时候,罗的接应如期而至。
正漫不经心地哗啦啦翻阅着图册的雨宫翠只听见啪的一声轻响,随之而来的是头重脚轻的眩晕感,但是非常微弱。
甚至没来得及仔细体会,就已经落到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还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对方的衣襟。
下一秒就和罗对上眼神,他尴尬地放下手,刚准备道歉,就由于吸入了凉气而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罗神色一凛,也顾不得招呼寒暄之类的多余流程,干脆就这么抱着体弱的妹妹,以最快速度往港口冲去。
赶路时也多是动用果实能力,不至于气喘吁吁,还有交谈的空隙。罗略感不适地动了动胳膊,问:衣服兜里装了什么?硬邦邦的,这样压着不会难受吗?
雨宫翠尽力把里面的东西移了移位置,发现没什么大用之后也只好放弃,安静如鸡地缩在他怀里。
是一个朋友送的慰问品,因为觉得说不定有用,所以就带上了。
罗唔了一声,没再问别的问题。倒是雨宫翠被人抱着逃跑,一时间闲出屁来,吹了一会儿冷风,就忍不住弯着眼睛问嘴唇紧抿、看似十分严肃的黑发青年:紧张吗?
什么?
别装糊涂呀。你明明知道,把我带走肯定会被多弗追杀的。家族可是刚刚践踏了世界政府的威严,又先后和革命军与白胡子海贼团结盟,占据了这个世界的半壁江山,与这样的庞然大物为敌,不害怕吗?
你漏了一样,罗促狭地笑着,满不在乎地提醒他,还有世界政府,我本来就是海贼,在海军那里也挂了通缉令的。
雨宫翠怔了一下,随即忍不住跟他一同笑出声来。
那可真惨!跟整个世界为敌什么的,可不止是说说而已啊?!
等到笑声止歇,眼角还含着泪水的雨宫翠一改先前的散漫态度,寻根究底地追问,心底满是莫名的兴味。
这样的不智之举,不像你这样的人会做出的选择。明明知道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干嘛还上赶着往前凑呢,叛逆期吗?
从前就觉得你嘴很毒,果然不是错觉。
什么?
小声的嘟囔从风中溜走了,在没听清的雨宫翠的一再追问下,□□咳一声,像是为了堵住他的嘴一样,飞快地抛出了回答。
我只是不想后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