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太宰治像是不愿面对一样,语速飞快地解释:和武装侦探社的合作,绝对不是因为我想和织田作碰面!这种因素根本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雨宫翠在青年脑后系好了绷带,把撩起的黑发放下,稍加整饰恢复原状。
虽然奇怪于为什么对方要特意解释这种事,但他还是轻声笑了笑。
不开心吗?
裹好绷带的太宰治仰着头看他,确认那张脸庞上没有丝毫伪饰的痕迹之后,才莫名泄气地鼓起了脸颊。
开心大概也挺开心的吧。啊啊,完全不行,翠根本就不懂得我的意思!!
被cue了的秘书在脑门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心道你个麻烦宰治就是无理取闹,什么叫不懂你的意思?我记得几个月前你看见织田先生的手稿激动到魂都要飞了,现在马上就能和真人碰面,居然只是大概挺开心?
啧啧,真不坦诚。
但是雨宫翠贴心地没有选择揭穿,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今天中午吃蟹肉饭,他对瘫在转椅上假装哭泣的上司说着,由于过于习惯这浮夸的演技,完全没有花心思安慰一下的打算,吃完以后可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干活哦。
等到和武装侦探社的接洽结束、开展作战将组合彻底击败,横滨就能彻底平静下来,重新回到既往那种安详日子了吧。
把完全没有干劲的太宰治从椅子上拉起来,雨宫翠如是期望着。
为了这个目标,大家都要努力才行。
组合入侵横滨,所做的事不仅仅是对港口黑手党宣战、影响了民众的正常生活这种程度,其团长菲茨杰拉德还同时招惹了武装侦探社,在收购后者的异能营业许可证未果后,便对其成员展开了报复。
侦探社在忧心杳无音讯的失踪成员的同时,同样对组合的所作所为感到难以忍受,紧锣密鼓地谋划着拯救人质和报复。
有了雨宫翠在中间充当磨合剂,诉求相同的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一拍即合,战时同盟就此成立。
虽说剩余的侦探社成员在社长福泽谕吉的带领下,并未接受短暂驻扎到港/黑大厦这个安全性更有保障的提议,但毕竟之前和雨宫翠打过交道,又有芥川一力作保,对他的安排都尽力配合,各项事务的运转、人员的磨合都进展相当良好。
白鲸始终在横滨的上空盘旋,像一道长存于此的美丽风景。
看似无害,却是不知何时会引爆的强力炸/弹,盛满贪欲、阴谋和狂乱滋长的野心,预备着将整个城市拖入深渊。
时间不容浪费,要被投放进白鲸内部的先锋队已经确定了人选,芥川和中岛敦都在其列。
小伙伴芥川一向很靠谱,除了有时候情绪上头会莽一点,不过基本上不用太担心;但至于后者,雨宫翠思来想去,还是在行动的前一天抽出时间,带着人在市区逛了一圈,抽空谈两句话。
本来组合打着要夺走人虎的旗号向港口黑手党宣战,就已经让中岛敦对组织产生了莫名的愧疚和负罪感。雨宫翠觉得要不是及时开导了几次,这孩子能把自己打包好主动投敌,成功送上第一滴血。
紧张吗?
他坐在街角公园的秋千上晃荡着,问伫立在沙坑边缘的中岛敦。
少年黄紫相间的眼睛原本正怔怔凝视着港口处逐渐沉没的夕阳,溢着柔和的橙色波光,闻言转过头来,把那些光芒全幅倾倒在他的身上。
不紧张。他局促一笑,在提到敌人时,那些温柔和驯服全部转变为冰峰绝壁一般的漠然冷意,因为我会把他们全部杀光。
那么,雨宫翠仰着头,觉得已经是时候问出那个问题,直到今天,敦君还是觉得那件事做错了吗?
十七岁生日时发生的那件事。
为了从噩梦中解脱而杀害了虐待自己的院长,但转过身来,却从家具的残骸之中、发现了对方准备作为生日礼物送给自己的手表。
因为无法接受人的反差而陷入疯狂,一味地悔恨着,一味地痛苦着。若不是前辈始终陪伴在身边,对如此差劲的自己投以加倍的关注,或许时至今日,名为中岛敦的愚蠢之人依旧在混乱之中煎熬吧。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了某样事物。
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折射着明亮光芒的,式样经典的男士手表。
雨宫翠恍然,随即无声叹气。
你一直留着啊。
中岛敦低头看着透亮的表盘,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
您不用担心,我的想法已经和一开始不同了。并不是用它来惩罚自己,这只是一个提醒。
提醒我更为慎重,也更为果决。若是考虑清楚之后依旧下定决心去做什么事,那么无论结果如何,都绝不后悔。
沉溺于过往是无意义的,唯有背负着枷锁,然后继续向前。
雨宫翠打量着他的表情,没有发现提起这个话题时常有的慌乱和迷茫,顿时觉得异常欣慰。
那么久的努力,终于有了理想的结果。
刚准备出言夸赞两句,就看见中岛敦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紧紧抿着嘴唇,把托在掌心之中的手表递到了自己面前。
能、能麻烦前辈稍微帮我保管一下吗?
先前的沉稳之气一扫而空,小老虎哼哼唧唧地恳求着,仿佛还是初次见面时那个话都说不清楚的胆小鬼,大有你不答应下一秒我就能哭出声来的架势,脸都已经憋红了,您知道的,我明天要去执行任务,戴着这个不太方便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雨宫翠站起身来,接过手表细致地收好,干脆地答应了他。
当然可以。你的状态不错,看来我可以放心了。顺便,记得平安回来,敦君。
中岛敦满脸认真地听完,大力地点着头。夕阳已经逐渐被海平面吞没,只留下最后一线橘红色的余晖,就在那抹弧度即将彻底消逝的前一秒,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望着远方怔怔出神。
前辈,我是无可救药的罪人吗?
不是。
依旧是平日里不起波澜的平静语气,回答自己的问题时沉稳笃定,理所当然地就像在说一加一等于二。
明知道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但是再听一次,就仿佛那份罪孽又被洗清了一分。他忍不住笑着追问道:那镜花酱呢?
不是。
中原干部?
不是。
那,首领呢?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