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将整幅画面构筑完整的最后一块拼图,雨宫翠注视着它们,在这一刻终于确认,自己不是来到了下一个世界,而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在短暂的惘然之后,裹满了疑惑的大大小小肥皂泡在心底升起,他把手机放回兜里,拨弄着钥匙,慢吞吞地戳了系统。
到底是怎么回事?
辨认了方位之后,雨宫翠勉力回忆起住处的位置,觉得应当就在不远处,便沿着马路朝大致方向走了过去。
【就是先前阿赖耶识告诉宿主的那样啦。】系统的回话声里充满了委屈。
【明明我们根本不是一个系统的!结果因为离开上个副本世界太过突然,只好提前把宿主投放到奖励世界、也就是您原本的世界,它居然趁火打劫,硬是给宿主安排了参加圣杯战争的额外任务!】
回想起相关定义,雨宫翠质疑道:但我并不是魔术师啊?
【宿主也注意到那个放下的帐了吧?没错,这里是某人藉由圣杯碎片的力量创造的特异点,七组参赛者彼此角逐的规则已经被扭曲了。】
【现在的状况是,那位幕后黑手同样并非魔术师,又因为帐阻隔了与英灵座的沟通,驱使的只是数位诞生于本土传说故事中的幻灵。再然后,为了抹平这个特异点,阿赖耶识选择了您去讨伐他!】
这么说,参战者只有我们两个?
【是这样没错!】
被驱使者虽为幻灵,但亦有超规格的强度,虽然猜测这个幻灵就是传说故事的化身,不过有那么强的从者、又持有万能许愿机的碎片怎么想我都毫无胜算啊。
雨宫翠从繁华的大街拐入相对安静的小道,抬手碰了碰替身的小尖嘴。
我现在基本上算是个普通人吧。怎么说,难道要让我用这个小家伙去砸人吗?
幽灵信标责怪地轻啄他的指尖,发出抗议的咕咕声。
他垂着眼睫,勾起唇角笑了笑。
【当然不是啦,阿赖耶识总不可能抠门到那个地步。总之,我们双方在沟通之后达成了和谐圆满的协议,提前一步发放宿主的通关大礼包,就是形式变了一下】
分出精神思考系统的喋喋不休究竟是什么意思,加之记忆中的路线已经模糊,一个不注意,雨宫翠转悠到了某栋烂尾楼外面。
粗粗一瞥,整条街都是盖到一半便搁置在原地的毛胚房,涂抹的灰色水泥粗糙不平,像是一具了无生机的尸体。
外面树立的脚手架经过风吹雨打,已经覆盖上一层沧桑的锈迹。
他站在原地东张西望,一时之间没去注意系统到底说了什么。然而还未分辨出道路,便先一步察觉烂尾楼内部的阴影之中,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耸动了一下。
流浪猫吗?
原本只是蜻蜓点水一般漫不经心划过的念头,但下意识朝着楼道内投射过去的视线,却捕捉到了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异物。
遍布鳞片的硕大惨绿色鱼尾,在阴影中逶迤着,一瞬之间便钻入更深处,消失不见了。
但依旧能听见仿佛巨兽在沼泽中前行的粘腻咕叽声,显然它并未走远,依旧在楼中徘徊。
雨宫翠抬手揉了揉眼睛,确认并不是自己眼花之后,急促地打断了系统的絮絮叨叨。
那是什么?!
系统停下解说,似乎飞快地扫描了一下四周,随之给出了答案。
【人类负面情绪的集合体,一般被称作诅咒或咒灵。宿主不要一副这真的是我原本的世界吗的怀疑表情!那种东西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啊!】
所以说我现在果然算不上普通人了吗。
但光是看见又有什么用啊。
脚步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往那边挪动,生活了十六年的世界突然出现了这种东西,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顿时占据了压倒性的上风。
但出于安全考虑,在走进烂尾楼之前,雨宫翠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
会有危险吗?
系统回答得斩钉截铁:【不会!】
他稍稍放下心来,大步走进了楼里。
诅咒被脚步声所惊扰,腹部的六只脚顺着墙壁攀爬,嗖地一声窜上楼顶,以违反重力的姿态倒挂在那里。
肿大的头部生着密密麻麻的、转动着的复眼,整体形态更像畸形庞大的蜥蜴,偏偏又长着鱼类的尾巴,支撑身体的足部短小到可怜。
非常符合大众对于怪物的定义。
这个别致的小东西盯着雨宫翠,獠牙交错的巨口边流下恶臭的涎水,令后者捂住鼻子,嫌恶地后退了一步。
好奇心害死猫,果然不买票的免费参观就只能看到这种掉san的东西,他就不该进来。
雨宫翠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来,掉头就走。
诅咒见状,以和庞大身躯截然不符的速度飞快冲来,堵住门口的同时张开大嘴,章鱼触手一般蜷在口中的舌头弹出,以炮弹般的架势向这边冲来!
雨宫翠悚然一惊,尽力侧身向一边躲开,眼睁睁看着诅咒这落空的一击在击穿了身后的水泥墙,轻松打出一个钢筋歪斜的大洞。
他被迫接受现实,一边狼狈地四处奔逃一边狂怒质问系统,你管这叫没有危险?!我现在赤手空拳,一点自保的手段都没有,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吗?!!
系统委屈地大声回复:【都说了和阿赖耶识协商发放了大礼包了!宿主您只要稍微动下念头领取了不就好了吗!!】
好像的确有这回事来着。
当初自己还问过系统礼包里是财物还是强大的能力,现在看来,应当是后者?
雨宫翠毫不心虚,在脑内弹出的界面干脆利落地点选了确认领取。一段烟花炸开的华丽特效过后,眼看怪物的尾巴已经甩到了眼前,他却丝毫没有感受到油然而生的力量,依然是那个柔弱的男子高中生。
垃圾系统杀我!!!
就在雨宫翠面目狰狞地无声怒吼的时候,不知何时出现的熟悉身影迅速欺身上前,挡在了他和诅咒之间。
只是看见那袭垂到小腿的沙色风衣、手腕处裸露的绷带,舌尖便已经含住了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
枪响声响彻耳畔,遭受攻击的诅咒痛苦地嘶鸣着,伤势远比一般手/枪所造成的要严重。而身着沙色风衣的高挑青年面色冷淡,无动于衷地连连补枪,直到它化为爆开的烟雾,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垂首聆听着咒灵死前的哀鸣,冒着青烟的格洛/克缓缓放下,他的动作克制而压抑,似乎在小心翼翼地忍耐些什么。
收拾好表情之后、慢吞吞地转过身去。
鸢色眼睛与那双再熟悉不过的黑色瞳孔对视,调整好脸上略带轻佻的笑容,准备抛出心念电转间精心粉饰了的说辞
而对方却在短暂的怔忪之后,先一步展露了意料之外的、有些困扰的感慨笑容。
治君?
被如此亲密地叫了名字。
但是,自己现在的这幅打扮,明明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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