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赶紧补充:总归我摔下床,撞到脑不记得了。
夜宇珹神情看不出端倪,话锋一转,懒懒说道:你与半蝶教现任掌门曾为相识,这也忘了?
季澜机灵说道:半蝶教为大教,约莫全仙门都曾与海掌门有一面之缘。
他记得夜宇珹曾说,他在仙门大会上看过对方出扇,击退黑鹅教还巫鸭教左使。
夜宇珹眼眸瞧着他,道:是巫凤教。
季澜:喔。
夜宇珹唇角弯起,道:前几个月在叱骨谷,你曾与海吟吟彻夜密谈。
季澜眼眸不禁睁大:
你能否一次把话说完!!
并且本人仙尊。彻夜密谈这种出现于小话本中的俗气字眼,适合吗!
夜宇珹见他脸色闪了几轮,便弯唇道:看来仙尊确实忘了。
季澜心道,何止是忘。这事情从没在我脑中存在过。
眼下他十分想接着问些关于叱骨谷的事,可在《仙尊嗷嗷叫》里,原主便是在这儿被夜宇珹抓回。似乎是个不可随意开启的话题。
唉,以至于他虽有撞伤脑子这完美的借口,可仍是不知如何开口。
没想到,这回倒是夜宇珹先发声了。
你对叱骨谷残余的记忆有什么?
说话间他仍是胳膊枕在脑下,因躺姿关系,墨黑里衣贴在胸膛上,结实强健的线条透过那缎面布料若隐若现。
季澜眨了眨眼,若要说他记得的部分
【就是你浑身酷狂霸跩,莫名其妙把我掳回夜焰宫,还逼我睡在你殿上】就这样。嘤。
可季澜脑中想归想,嘴上却是不敢应声。
身为一只小小小小囚鸟,他哪敢在反派魔头面前瞎说大实话!
瞎说。
大实话。
且《仙尊嗷嗷叫》开篇,也只有略微形容叱骨谷的荒景,其余东西大面积跳过,直接从原主被抓回那边叙述起。
《仙尊嗷嗷叫》第一章 ,原文如下
【景色壮阔,落木萧萧,如鬼魅的风吼长年悬宕在叱骨谷一带。此处为修真界最荒凉的存在,谷景陡峭,一整片的悬崖寸草不生。然而此刻的叱骨谷,争端已是一触即发,霜雪门中向来对正道以外不屑一顾的雪衣仙者,与夜焰宫首座虽未见面几次,二人不合却是人尽皆知,眼下风吼阵阵,双方话不投机,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大打出手。可惜淡雅仙尊于这场争斗中落败,被魔尊掳回,从此囚禁于夜焰宫中,便是二人血斗的开端。 】
季澜回想着这段叙述,一面日常痛骂作者。
就是如此宏大气派的开头,让他立马就入了坑,最后发现不对劲时,已是咬着牙不得不追下去,就想看看原主何时会翻盘。
结果他没等到这天。原主倒是身心半残。
唉。穿书艰难,读书人风中拭泪。
夜宇珹似笑非笑道:若再撞一次头,记忆说不定会撞回来。
季澜心底倒抽一口气。不许你用这原因把我拉去撞墙!
夜宇珹望着对方些微恐惧的神情,感到饶有兴趣。
以往季澜就是风吹不动,似乎活着就是为了拯救苍生,没有其余的五感情绪。可如今这人却在短短几天内将喜怒哀乐都给表足了。
季澜蓦地小声说道:即使撞到头也不一定撞得回来。
夜宇珹:没试过,你知道?
季澜:
不知道。
可本洗米水穿书,即使再撞一次脑,也只是个撞到脑的洗米水。你明白吗! !
他鼓起勇气道:当初你为何将我掳回夜焰宫?
总得有个理由吧,可书中什么也没提,他只能沦落到从魔头这边得知原因。
且做为好室友,还是需要多找话题的,第一步就从你为何看我不爽做起。
夜宇珹散玩着手上衣带,只道:因为本座爽。
季澜:你是故意死话题! ?
夜宇珹扬唇道:还有别的问题?
眼下季澜掩饰不了面色,胸口微闷,便气鼓鼓说道:没了。
反正你也不肯好好回答。
沉默之际,夜宇珹忽地伸手捏了下他脸。
力气不大不小。
季澜下意识眯起眼。
干嘛干嘛。把我捏死了你能得到什么。
半晌后,夜宇珹才松开手,道:睡觉。
季澜便将被子拉紧,将身躯包成一团,默默地滚到墙边。
背对魔头。
夜宇珹勾唇:又生气?
季澜闭着眼眸,说道:没有,想睡觉。
仙尊肚里能撑船。不要让他说第二遍好吗!
并且脸颊好疼。哼。
好一会儿,室内便是悄然无声。季澜揉了揉颊面,终于也抵不住一天的疲累,不过半晌便沉沉睡去。
夜宇珹偏着头,见对方银白长发散在床榻上,与指间衣带皆是同样的雪白,他随意地将那带子又多绕上几圈,一边忆起叱骨谷一事,原是懒散的眼神,也逐渐转回锐利。
失忆前的季澜,除了浑身霜雪气质,与高高在上的眼神,最重要的,是对方手里还有一道重要线索。
就是他一直在寻的东西。
第19章
--
隔天一早。
季澜刚睁眼便哀叫了两声。
呜。原来喝酒后入寝这么痛苦的吗!
昨日教中晚膳虽被魔头骗喝下一杯,可明明睡前状况还好,今早起来却堪比撞到脑。
以往小说中的宿醉镜头总是非常唯美,什么视野望出的叠影如幻境,斑斓色彩仿佛万花筒的绚丽。
废话辣么多,其实不过脑子糊成坨。
什么万花筒他没感觉到,走到一半去撞树倒是挺容易。
季澜用力眨了眨眼,一面往旁撇去。预料之中的又是一个大空位。
他一面按揉着脑袋,心道,这人天天半夜不睡觉,早上又起的比公鸡早,明明是魔头,作息却堪比神仙。
半晌后,他终于打起精神,撑着身体下床出房梳洗。
季澜脸上沾染着洁净的水滴,些微打湿了额际发丝,露珠在银白色的发色下显得更加晶莹。
此时天气已入秋,小院中有片不大的草丛,上头枝叶仍是青绿茂盛,季澜猜测约莫是生长于秋的品种,那叶子小巧稚嫩,每片不过拇指大,一簇簇的聚在一起,层层翠色交叠下,便是小院中最鲜活的一片景,许多抹浅绿上还留着清晨的湿润水气。
季澜干脆蹲下来端详,半晌后,忍不住将手掌平放于草丛上蹭了蹭,上头水露珠便跟着摇摆的枝叶甩来甩去,画面可爱,他颊边弧度也下意识地扩展。
于是雪袍身影便蹲在草丛前,足足闹腾了近一炷香的时间。
不亦乐乎,不亦乐乎。
好一阵后,待季澜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拍拍衣角打算回房,一转过面,就看见大清早消失的魔头立于不远处。
唇边扬着懒洋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