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纶答应得如此利索,念兽却有些退缩了。
女子脑袋狐疑地看着威纶,口器里的黑色细须一点点碰触着威纶的脸颊,好像在判断威纶的想法是真是假。
似乎知道念兽在担心什么,威纶说:要不你先付点利息?将我那半个灵魂还给我?按照誓约的等价交换原则,我提前拿了报酬,肯定不能毁约,对吧?
念兽听后觉得此言有理,于是第二个誓约成立。
兰波嘴角抽搐,出现了,威纶最擅长的空手套白狼,这只念兽好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不,也许这个非人存在的怪物是聪明的,只不过倒霉的碰到了威纶而已。
伴随着誓约结束,眼前的念兽缓缓变回人形,只是这一次,念兽从一个成年人变成了小孩形态。
威纶的脸上流露出了欢喜的神情,那是灵魂回归的融洽与满足感觉。
感受着精神越发凝练充实,对整个身体的控制也更加精微细腻后,威纶很高兴。
好啦,你还有事吗?没事就各走各路吧,咱们俩凑一起,很容易让我想起以前苦逼的日子,这多让人糟心啊。
他笑着,眼中没有丝毫笑意。
我也得先修养一下,顺便了解目前的情况,你能理解我的,对吧?
念兽又看了一眼一直不动声色戒备着的兰波。
念兽没有回答,只是渐渐化为淡影,消失了。
直到念兽离开,威纶才松了口气,他揉了揉太阳穴,对兰波说:走吧,先去休息一下。
兰波不动声色地问:去哪里?
那家伙肯定在附近有据点,它离开了,那地方自然归我了。
威纶有气无力地说:休息几天,你们俩适应一下,我去查查情报。
兰波跟着威纶朝着不远处的小镇走去,因他在威纶的身后,所以看不清威纶的神情,只能通过威纶说话的语气来暗自揣测威纶的心情和想法。
你是因为那个叫念兽的东西才能回来的,是吗?兰波试探着说:半个灵魂?半个身体?这种东西还能作为交换切割吗?
威纶漫不经心地说:你就当是特别的异能力吧。
兰波继续问:是等价交换的异能力吗?我看你答应的很轻松,那个念兽又被你骗了吧?你本来就想解决以前的麻烦的。
威纶的脚步突然停下来,他侧脸看了一眼兰波。
他戴着黑色的帽子,兰波看不清威纶的神情,只是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怎么了?
威纶意味不明地看着身边的青年,他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本来就想解决麻烦?
兰波怔了怔,他仔细斟酌了一下词句,慢慢说:中也和你长得太过相似,你不解决麻烦,难道要让麻烦延续到中也身上吗?
威纶收回视线,他正想说自己才没这么好心,有人帮忙当靶子,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下一秒,就听兰波说:你也不是什么好脾性的家伙,死了一次,当然要报复回去吧?不仅要报复回去,更要加倍攫取好处。
兰波和威纶斗智斗勇了快三个月,也许他不了解威纶的过去,但在明争暗斗这件事上,兰波觉得自己还是有资格评价对方的。
兰波想,他只是试图压制威纶,威纶这厮就利用魏尔伦的记忆和外貌反过来挑衅自己,如今威纶拿回了过去的实力,他难道会当死亡一事不曾存在吗?怎么可能?
让所有试图从自己身上获取利益的豺狼全都崩断牙,并且抽筋扒皮卖个好价钱,才是你会做的事。
说完后,兰波矜持地看向威纶,语气中带着些微得意与狡黠。
要帮忙吗?作为一个超越者,我还是有点自信的,当然,我的价码也是很贵的。
来之前,兰波设想过最糟糕的情况,那就是威纶带着人围杀他、控制中原中也,但现在看来事情没他想的那么麻烦。
那个诡异怪兽的出现透露出了很多信息,比如威纶面临着极大的危险。
想要维持同盟关系,最好利益一致。
兰波觉得这简直是天降机缘。
按照你和念兽的描述,你们口中的誓约是等价交换吧?
兰波笑吟吟地看着威纶:我们也做个誓约,如何?
我全力帮你,而你要教会我你所掌握的一切知识,而且不许伤害中也,怎么样?
然而威纶没有立刻回答兰波。
他只是用古怪的表情看着兰波,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不可思议的东西。
威纶说:你什么都不了解,就能说出以誓约等价交换帮忙的话,阿蒂尔,我以为你不是这么狂妄的人。
兰波却真的流露出了些微狂妄之色。
因为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不是吗?哪怕搅动整个世界,闹得天翻地覆,也无所谓啊。
从这个角度来讲,你难道不该争取我的帮助吗?
威纶忍不住微笑起来。
人生在世,总是会或多或少受到束缚,或者是感情束缚,或者是环境束缚,或者是利益束缚,或者是自我束缚。
然而兰波来自异世界,和此世界没有任何关系,的确是最适合的盟友和帮手。
而对兰波来说,他和中原中也背后的异世界是机密,不允许任何人窥伺,那么了解他们的威纶就成了关键。
只要威纶不说出去,再附加利益关系,那么中原中也和兰波在此世界就有了天然的保护伞,没人能看出他们的来历。
兰波在抵达异世界后,立刻通过威纶和念兽的谈话推测出情报,然后加以利用,还说的这么合情合理、令人信服
威纶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青年,觉得这颗黑皮大樱桃更可口了。
最终他长出一口气,难得露出了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容。
威纶对兰波伸出手:好吧,你说的对,听你的,阿蒂尔妈妈。
兰波没好气地握住威纶的手:叫我阿蒂尔。
随即兰波话音一转:那么能告诉我,那个怪兽嘴巴里的女人,为什么自称是你妈妈吗??
许是此刻月光太好,许是远处的小镇零星亮起的暖色灯光唤醒了威纶心底的记忆。
也许是周围的风很温和,暖洋洋的,也许只是因为身边的人是兰波一个和这个世界没有丝毫关系的、来自异世界的、刚确定是盟友的人
威纶在前面走着,他的语气如风一样轻盈。
那是我母亲的念兽,她死了,临死前,她将念兽以诅咒的形式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深切的憎恨着她,憎恨着关于她的一切
威纶突然回头对兰波笑了笑:抱歉,总是用阿蒂尔妈妈称呼你。
兰波这一次看清了威纶脸上的神情。
金发青年的面容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朦胧轻柔,帽檐遮挡了眼部的光,让他的眸色变成了深沉的暗金色。
那双暗沉的眼眸是空洞而虚幻的,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于其中,那是一切都无所谓的眼神,也是失去了一切、放弃了一切的麻木与平静。
下一秒,威纶微微低头,闭眼又睁眼,刚才那种破碎的感觉彻底消失,恢复了往日的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