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彦缙带着哭腔的嗷嗷喊声渐行渐远,李天忍不住心中痛快,噗嗤笑出了声,转而看向汤宗合笑眯眯道:
“汤爱卿,朕这可还算苛责圣人之后?”
汤宗合闻言脸色十分精彩,垂着脑袋拱手作揖道:
“老臣失仪,还请陛下降罪。”
看着汤宗合如斗败公鸡的模样,周明礼只觉心头好似塞了两块老姜,苦涩的很。
孔彦缙缺职国子监几日而已,其实算不上什么过错,但麻烦就麻烦在御史把这事提溜了出来。
国朝有法,凡是被御史的弹劾的大臣,不论罪名是否属实,不分品阶高低,皆需立刻停职受查。
若是平常官员受查也就罢了,但孔彦缙今日来为的就是扬眉吐气。
停职几日,皇上就算低头又能如何,落在旁人眼里,孔彦缙依旧是一败涂地。
再接连想到潇湘竹石图泡汤,周明礼更是懊悔不已,拼着丢官帽子的风险整这么一出,到头来一无所得,他图个什么啊。
满朝大臣自不会忘了此事的始作俑者,回过神来,打好腹稿的孙应亭再度出列,话锋直指周明礼道:
“陛下,周明礼以征兆之语陷陛下于失德之地,微臣请议提审钦天监所有属官,以查明所谓星象到底是真是假。”
虽然让一众大臣饿肚子的是孔彦缙,但周明礼才是源头所在,孙应亭话音刚落,数十个被冻得脸色发青的大臣当即出声附和。
周明礼没想到后果来的如此之快,脸色一连几变,心知当下只有皇上能救自己,赶忙躬身拜倒,泣声不已道:
“陛下,微臣在其位谋其政,何至于落得群臣攻讦之境地。”
“笑话。”心中已笃定所谓星象必有蹊跷,孙应亭当即驳斥道:
“周大人所谓的在其位谋其政,可是拿似是而非的东西来恐吓陛下?”
所谓荧惑守心,李天心里有数,摆了摆手示意孙应亭退下道:
“周监正也是一片诚心为了朕好,尔等就不必如此咄咄逼人了。”
周明礼闻言心中顿时激动地不能自已,脑袋哐哐敲地,一把鼻子一把泪道:
“大明能有陛下如此圣明之君,实乃天下百姓之福。”
看着周明礼鼻涕横流的模样,孙应亭蔑然不已。
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星象,惹得皇上和朝堂重臣起了争执,周明礼就是被革职流放八百里也不为过。
皇上定了调子,一众大臣自然不敢还咬着周明礼不松口,朝李天躬身一拜,老老实实回了队列。
待周明礼也哆嗦着起身回列,李天转脸看向杨士奇笑道:
“士奇,现在可议新设司法衙门一事了?”
杨士奇心有默契的与李天对视了片刻,会然一笑,躬身出列面向群臣,开始将新设衙门一事娓娓道来。
与孔彦缙长篇大论不同,杨士奇口中几乎没有废话,不过片刻,便将新设衙门的职能细则尽数言明。
听着杨士奇口中为下九流百姓专设的衙门,汤宗合臊得满脸通红,他先前居然还阻拦此事,真是枉为堂堂大理寺寺卿。
杨士奇一番言罢,群臣随即开始热烈议论起来,汤宗合嘴唇翕动,几欲开口,但想想自己先前斩钉截铁的反对之言,还是闭上了嘴。
瞥眼见汤宗合一脸便秘之色,李天不由哼笑出了声,右手不自觉的哒哒敲着龙椅把手,口气中带着三分揶揄道:
“汤爱卿,大理寺可还要反对此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