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了戲院的最後一位老班長是留下一些吩咐的,雖然他們戲班子沒落到幾乎沒人了,但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這是祖師爺賞飯吃的傢伙。
哪怕他們現在不幹了,過去也受了庇護,平平安安過了這麼多年,要知道無病無災就是最幸福的一件事情,所以哪怕已經沒了成員,但該有的像依然被供了起來,只是地方有限錢財有限,所有一股腦兒地全放在了一個屋子裡頭。
一定要說的話,這裡的布局有一些像是宗族成員比較多的祠堂。
高低排了各路的神仙像,有的是畫像,也有是塑像,但不像是宗族祠堂那樣有明顯的牌位和輩分的位列區分,這裡的供像大部分應該還算是平級的。
最明顯是觀音像,安虞柚第一眼就察覺了,這是個不太常見的男身女相、著長裙的觀世音佛像,瞧著甚是慈悲,不是那種威風赫赫的類型,整體給人的感覺是柔和的。
瓷器雕刻線條流暢,白色的裙擺若波浪一般,翻滾而起,十分飄逸,菩薩赤腳戴金環,腳下踩著蓮花,一手拈花一手托瓶,是很常見也是很受歡迎的觀世音形象。
關於菩薩的法相,說法很多,多臂多手,男相女相,流傳甚廣,版本糅雜,以神明位於高位維度的性質來講,很難說清楚這樣的存在到底是如何的,以人類的認知和理解,肯定是無法完全概括。
克萊因瓶也只是個構想,人作為三維生物無法觀測四維的全貌,只能以自己三維的方式去理解,所以觀音有男有女也很正常。究竟供奉的是哪一類和戲班團隊的信仰有關,但不一定和神像背後寓意有聯繫。
安虞柚自己揣測,這可能和戲班有「跨界」扮演的角色有關。
過去再早的時候,女人的地位低,戲班子裡頭都是沒有女演員的,但戲本子裡有女主角有女配角,一溜兒的女角色,於是戲班子就讓白淨柔弱的男子學了女子的儀態去扮演女角色。
到後面,時代發展了,才有種種女角兒的表現餘地,但在這個戲班子內可能依然存在比較頻繁的男演女或女演男的情況,所以供奉的觀音像也不拘泥於某種性別,同時涵蓋男女兩種屬性,用來保佑演員們和整個戲班。
因為房間大小有限,神像眾多,大家只能湊著在一塊兒觀察,衣服擦著衣服,卻沒有其他的聲響,基本上是繞圈觀看,每個人都能觀察到不同位置的雕像。
除了觀音瓷雕像,房間里還有關羽的畫像,不過可能是因為戲班久久沒有大武旦的角兒了,沒了這齣戲這個演員,所以關二爺的畫像所在位置也不算太好,從供奉的痕跡看只能說是收拾得還算乾淨,但論尊敬的程度——
觀音身前的香爐之中香灰是最多的,看得出來是經常焚香供奉,同時用來跪拜的墊子上也能明顯地看到兩個膝蓋壓在上面時間久了之後留下的痕跡。
等出了房間,結束了參觀,沒有了之前眾多嚴苛的限制,安虞柚才聽到有人小聲地議論,說的是:
「估計這個景點平時也把一些神像拿出來供奉,吃香火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