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此唯尋了半日,直到夜深時才在山上的洞穴中找到他。
此時的青年換了件乾淨的衣袍,正靜靜地蜷縮在女人的懷中,一動不動。
少年心下一驚,連忙走上前去,急聲呼喚,「阿絕......」
誰知他話剛開口,便被石床上的青年輕聲打斷了。
「噓——」
柳驚絕緩緩起身,將頭轉向了他。
「小聲一點,莫要打攪了妻主安睡。」
聞言,白此唯心頭一酸,抿唇噤了聲。
青年下了地,徐徐地走到他面前。
站定後,柳驚絕抬眸看先白此唯,面色染上了幾分愧疚,「抱歉小白,今日傷到了你。」
白此唯聞言,連忙搖了搖頭,「無礙,不疼的。」
可隨即,他又皺起了眉。
總覺得此時站在面前的好友,有股說不出的怪異。
他方才的言行看似理智又清明,細想起來卻十分的荒誕與癲狂。
少年用餘光瞥了一眼石床上的女人,擔憂地問道:「阿絕,你怎麼樣了?」
聞言,柳驚絕輕輕扯唇,仿佛想起了什麼似的面上滿是柔情,「我很好啊,等妻主醒了,我們便要下山去看打鐵花了。」
聽罷,白此唯面上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曾聽聞,有的人在遭受到巨大打擊後,會自動遺忘那件事,或者記憶一直停留在事情發生之前。
以此來緩衝強烈的痛苦。
料想柳驚絕興許是接受不了小醫仙離世的巨大打擊,才會如此。
白此唯再不敢像白日裡那般,出言刺激他。
只能等柳驚絕有朝一日,自己可以想通走出來。
於是含糊地嗯了一聲,沉默地抿住了唇。
就在這時,青年突然開口。
「小白,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白此唯聞言,下意識地緊張了起來,磕絆地問道:「什、什麼事?」
柳驚絕見狀,溫聲道:「麻煩你在此照看一下妻主,我想下山一趟。」
夜色濃重,月光慘白。
面前不大的小院裡,狼藉一片。
籬笆牆破了口,攀牽其上的喇叭花被碾壓進了深深的泥土中,破碎的花緣在夜風中輕顫。
竹扁架倒伏在了一旁,晾曬的草藥傾灑了滿地。
再不復平日溫馨景象。
青年僵滯片刻後,抬腳走了進去,沉默著復原籬笆,扶起竹架。
又一點點收攏起姜輕霄白日晾曬的草藥,將其歸置進了藥房。
待做完這所有的一切後,柳驚絕靜靜地佇立在院落一側。
那一大灘的血跡面前。
鮮血滲進了土中,將泥土浸染成了赭黲色,猶如一把燒紅了的墨刀,破開了濃稠的黑暗,直插進了青年的胸口。
劇烈地翻攪與炙燒過後,會迎來短暫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