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吟片刻後緩聲開口,「依阿爹所言,既然不是阿娘主動抹去了記憶,那便只剩下了另一種可能。」
柳驚絕抬眸看向女兒,神情微訝,「什麼?」
姜茴擰起了細細的眉,烏黑濃密的眼睫微垂,白皙的小臉透著一種與她年齡不符的嚴肅神情。
接著,緩緩道出了她心中的另一種猜測,「阿娘或許是被人拔去了情絲,所以才忘記了您。」
她能說出此番話,並不是無憑無據。
《衍天》冊中就有一卷曾記載,人間的七情六欲對於神仙們來講是『污穢』,是以天界有規:凡有仙者歷劫後沾染『污穢』過重,致使道心不穩,需得拔除情絲,摒去凡心。
天界中身份越是尊崇的神,便越要做到無心無情。
可這項天規在姜茴看來頗為好笑,若真是道心穩固、堅如磐石,又何懼人間的「污穢」襲擾?
為了道心穩固而拔去情絲,此舉看似一勞永逸實則與因噎廢食無異,甚至還有些掩耳盜鈴。
聞聽此言,柳驚絕墨眉緊斂,急聲說道:「可有破解之法?」
姜茴點了點頭,隨即自師父贈給她的百寶袋中拿出了一本泛黃的書冊。
認真翻找片刻後,她伸出白嫩的小手指了指末尾的兩幅圖。
「這裡說,補回情絲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生長在西天八苦海中的千瓣金蓮。」
「另一種則是長在魔界極樂峰的紫瓊合枝。」
相較於非得道之人不可往的前者,後者對於身份為妖的他們,更容易到達。
此時此刻,柳驚絕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目光死死地盯著書上那畫著紫瓊合枝花形的繪圖,將其每一個細節都深深地烙印在了腦海之中。
寬袖下的長指更是因強烈的期待與興奮而控制不住地發出輕顫。
「不過......」小姜茴說著,漸漸皺起了眉,「無論是八苦海還是極樂峰,都有守護獸,想要摘得紫瓊合枝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揚起臉,語氣認真地說道:「爹爹,此事我們得從長計議。」
秦子凝倒是沒有誆人,姜輕霄沒廢多少功夫,便在《子與典籍》中成功地找到了既能將猰貐自柳驚絕的靈台完整抽出,又不損傷他性命的方法。
翌日一早,她便將人喚了過來。
繪陣啟陣一氣呵成,不消片刻便順利地將那難纏的猰貐神魂給取了出來。
姜輕霄看著漂浮在萬像瓶中屬於猰貐的那抹白色獸影,微蹙許久的長眉得以舒展。
她這廂剛從袖中的萬像瓶收回視線,抬眸便撞進了一雙水波瀲灩的柳眸中。
青年的靈台剛剛受過衝擊,雖說並無大礙,俊臉卻也慘白得有些駭人。
一向挺拔的脊背微佝著,身形脆弱而羸瘦。
姜輕霄微不可查地擰了下眉,淡聲開口,「你可有事?」
聽到她關懷的話語,柳驚絕心中一暖,強撐著無力酸軟的雙腿緩緩走到了女人的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