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掀起一陣妖風,嘩的一聲, 所有花瓶皆被吹翻在地,碎片四散開來, 雲暄也被生生嚇了一跳。
鬼少年陰惻惻地從門外飄了進來, 明明執拗地認為該等的人一定會回來,可依舊是忍不住偷聽他們的下落,哪怕最終幻想破滅。
他說:「不可能。」
他們不會死的, 他們一定會回來的。
「自欺欺人。」雲暄冰冷冷地開口,「你的屍骨就埋葬在不遠的山頭,剛也說了桃源縣離這兒不遠, 可二十年來,一個人都沒有回來過, 你不覺得蹊蹺嗎?」
「若還是不信, 你出去隨便找一個桃源縣的人, 問問他,桃源縣有沒有來過一個姓徐的縣令!」
少年沉默許久, 恍若隔世, 他形單影隻孤身往門外飄去,好似下定決心, 說道:「我要去找他們。」
雲暄速度飛快,提劍攔住他的去路,「如果我沒猜錯,你根本走不了幾里路,就會被太陽灼傷。」
他低下頭,莫名其妙地笑了,卻笑得比哭還難看,「我在賭呀,賭明天是個陰天。」
膽小鬼窩在這個地方躲了三年,如今他想找回自己的家人了。
「他們都太不乖了,一個兩個說著要我等他們回來,卻全都失信於人。無所謂,我寬宏大度,我可以原諒他們。」
只要他們還在世間……
「那日,我坐在花架下溫書,芸娘送來一碟我最愛的糕點,親眼看著我吃下,她分明大仇得報,卻偷偷哭紅了雙眼。她顫抖著別過身子,匆匆離開,我問芸娘去哪,她哽咽著說出去走走,等我回來。」
芸娘便是害死他的那位父親續弦……
他忽而拔高了聲音,激動地說道:「我甚至到死都不願相信,素來溫柔良善的她,是害死我的劊子手。」
「我死後成了鬼,坐在門前等了三天三夜,不願離開,可終究是沒能等到一個解釋。」
「後來,父親也走了,他帶走了滿車的行李,他帶走了所有人,也帶走了我生前的記憶。他滿含淚水看了房子最後一眼,就像兒時一樣,看著我的方向說,靈筠,等阿爹回來,給你帶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沒有人如約而至,家不再是家,我不再是我。」
少年執意要走,雲暄卻無法理解,「你到底在執著什麼,那句等我是謊言是戲言。你已經死了,放下一切往前看吧,找到他們又有何用?」
少年低眸,晶瑩的淚珠大顆大顆低落,「只見一眼,起碼知道他們是生是死。」
雲暄無奈嘆息,人的欲望無窮無盡,知道他們活著又如何?見過一面便會奢求第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