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將軍一口氣說完,眼前手持紙筆的將軍還愣在那裡遲遲未動。
不止是他,眼下整個屋子裡的人聽了他的這番話後,全都僵愣在那裡,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怎麼也想不通何將軍為何會臨死上表朝廷,要把這麼重要的位子給個新來的毛小子,而不是自己?
明明他們勞苦功高,明明他們跟隨多年,明明他們都是在極北立下汗馬功勞的老人,為何如此?要知道,身為主帥,保下國土城池,陣前戰死,臨死前的這份奏表是很有份量的,如無意外,這謝真可真就以區區微末官職,瞬間榮登他們極北的掌軍大帥了。
他何德何能啊?
眾人心裡都不舒服,何將軍卻知道眼下所有人的心思,他心裡苦笑一聲,連連咳嗽著,卻還是催促面前的人,「好兄弟,動筆吧,咳咳咳,這是大事,也是兄弟我臨死前,最,最後的遺願,咳咳咳,還請兄弟動筆。」
眼前的將軍還能怎麼辦,當著這麼多人如何起私心?也是跟何超是真兄弟,只得照辦。
待到將軍筆落,何將軍伸手接過看了眼奏表,忍著口中的血腥含笑點點頭,最後顫顫巍巍的伸手取過將軍手中的筆,艱難的沾墨落下自己的名字,筆一松,抬手吃力的從身側的枕下取出虎符官印,按在胸腔的傷口上,染上殷紅的鮮血,一把就蓋在了剛剛自己的簽名上,何將軍這才笑著朝著人後的謝真招手。
「謝,謝真,你,你且來。」
謝真心情老不爽了,畢竟這跟自己預計的根本不一樣!
他才不稀罕什麼極北掌軍的位子,要知道,坐多高的位子擔多大的事,一旦坐上這個位置,自己心裡盤算的那些小九九、小日子可不就難啦?
只是眼下,箭在弦上,自己要是退卻,眼前的一屋子人還不以為自己是矯情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被架在火上的謝真心裡有怨,可看到何將軍那一張慘白希冀的臉,他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罷了,跟一個心懷大義的將死之人計較什麼。
謝真無奈,腳步沉重的上前。
何將軍笑著,咳嗽著,一把將手裡的奏表以及虎符還有官印,一股腦交到謝真手中,眼裡帶著乞求。
也是,謝真眼裡的不願,何將軍如何看不出來?
他也愧疚把人拉下這深潭,可是他也沒辦法啊,他沒有時間了,誰叫他是眼下唯一有能力的人呢?如此,自己也只能是厚著臉皮的仗著交代遺言,叫他能者多勞了。
何將軍壓下心裡的愧疚,想著好軍師,大不了這對不住我來世再還你,眼下卻不容謝真不應。
不等謝真說什麼,他用盡全身的力氣重重握了握謝真的手,而後看向滿屋子的昔日同僚袍澤,一字一頓,字字泣血道:「諸君,若,若是還信我何超,若還當我,我何超是兄弟,咳咳咳,以,以後,還望看在我的面上,多多輔,輔佐謝真謝大人,莫要與他為難,一切為了極,極北,為了屠何,為了百姓,兄,兄弟們信我一回,咳咳咳,也要信謝大人的能力,諸位,拜託了,我何超謝謝諸,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