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了離開,為了隱蔽,少年還特意找到大塊石頭與枯樹把狹長的洞口做了偽裝,確認外人輕易發不了這裡,少年才提著草兜子一邊抹去自己的腳印痕跡,一邊往海灘的方向走。
這個時辰,海邊的那個小村子的人想來也都要歸家了,海灘上人少,該不會有人驅趕自己。
今個他得努努力多撿一點螺跟貝殼,要是能撿到魚就更好了,弟弟也能補一補,對了,還有昨個自己暗中觀察到的,那村子裡還有人撿了被海水衝上來的海草回家,想來那玩意也能吃。
那玩意墨綠墨黑,粗粗壯壯的,每一片都老大老肥,可恨昨個自己不知道那也能吃,白白錯過了好些個,今個要是再遇到他定得多弄些回來。
一想到此,少年的腳步都輕快了兩分,昨個撿到的食物明明大半入了弟弟的嘴,自己沒吃幾個,眼下渾身無力腳步虛浮,可一想到待會就有食物進帳,想到那一望無際能給他們兄弟提供源源不斷食物的大海,少年就覺得自己渾身都充滿了幹勁。
多虧娘跟小弟冥冥中保佑他跟二弟,這才讓他們遇到這麼個好地方,還幸運的找到了可擋風避雨的山洞。
他決定了,今年的冬天他們兄弟就在此過,至於當初拋棄自己的人……
想到往日種種,少年眼裡閃過戾氣。
他們家原是相城轄下一小村落,因著靠近府城,爹娘勤勉,家裡日子還算好過,結果三年大旱一來,蝗災肆虐,家裡吃空了存糧,不得已跟隨里長他們出門逃荒。
村子有個大伯是走鏢的厲害角色,大家聽他時常講古說極北巨富,人人有飯吃有衣穿,那邊雖然苦寒,卻是難得富饒能活命之地,村老與童生老爺還有里長等人商議後,便決定帶著全村北上逃難。
可逃難啊,哪裡是那麼簡單的,他們一路逃難出來,才入青州的地界隊伍就遭了哄搶,娘為了護住剛滿月的弟弟被流民打死了,爹為了護著娘跟弟弟的屍骨被那群暴民打傷,後來帶著一身的傷走了幾日,又為了給他阿爺阿奶他們搶一把草根,最終爹也倒下了。
再後來,為了爹的屍骨不步娘與小弟的後塵,他拉著弟弟耗費了所有的體力,找了個僻靜的野林子把爹給埋了,自此以後這人世間就只剩下自己與弟弟兩個親人相依為命,至於那嫡親的阿爺阿奶?
呵!
為了大伯小叔一家,他們嫌棄自己與小谷是拖油瓶,他爹用命換來的草根都不肯給他們兄弟一根這也到罷了,最讓少年記恨的是,某個清晨,他跟弟弟醒來時,竟是再不見身邊所謂的阿爺阿奶了……
他們丟下自己與弟弟走了,沒給他們留下一根草、一粒糧、一個碗。
一村子三百多口人出來,逃了一半路就只剩下了一百多口,人們死的死散的散,如今泰半壯勞力護著還能走得動的人都走了,身邊就剩下三五成群的十幾累贅,這裡頭還有心眼壞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