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憂之餘,衛辭更多的是驕傲。
他的菀菀,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在衛國公府只懂得委曲求全的小姑娘。
女子如蘭,秀勁其中。
只可惜,他帶不走他的小蘭花了……
沈菀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一路殺敵,舊傷未愈的身體又添上新傷,那盛放的鮮血仿佛也模糊了她的視線,不知不覺中,竟是再也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看著禁軍如潮水般追趕而上,沈菀沙啞著聲音問:「蕭七他們可去了?」
阿黎點頭,「蕭大哥和玉大哥他們已經帶著人趕往北城門,一定會平安護送他們出城的。」
沈菀悶悶地應了一聲,手指輕輕摳著窗台,一下又一下,刑場上的寂靜,如同她心裡空掉的一塊,沒有半點迴響。
衛家反了。
這個消息比一場大雨來得還要猛烈,整個京城如同一鍋沸騰的水,四處都是激烈的叫罵和討論聲。
沈菀渾然不知,回到姜武侯府後她便病了,這幾日哪怕她裝得再若無其事,壓在心裡的鬱氣還是在瞬間擊垮了她。
醒來的時候正是黃昏,外面風急雨大,天色昏暗,仿佛永遠不會亮一樣。
她沒有點燭,命青竹開了半扇窗,呆呆地望著院子內雨花綻放的泥地,還有那狂風驟雨拍打得壓彎了枝的綠葉。明明夜色那麼沉,它卻綠得那麼亮,不肯在雨夜中零落成泥。
姜弋冒雨趕回,換了身乾淨的衣裳才去看她,給她帶了熱乎的點心,同她說起了朝堂的事。
比如,盛氏幾位宗親推舉盛瑜為皇。
比如,盛瑜冠冕堂皇地釋放了楚烈父子。
比如,盛瑜要將衛皇后葬入皇陵,不知是為博美名,還是另有陰謀。
神情恍惚的沈菀轉過頭來,問:「什麼時候?」
姜弋微微一愣,「什麼?」
「衛皇后葬入皇陵,什麼時候?」
姜弋沉默半晌,才回:「明日。」
似乎是為了響應風雲亂起的大闕,近來的雨連綿不絕,黑雲壓城,也為這送葬的陵隊添了一絲哀怨。
沈菀隨行其中,聽跪在旁道的百姓怒斥盛瑾不仁,又感慨新皇有義,不計前嫌,將衛皇后葬入皇陵,也算是全了她生前的體面。
沈菀壓抑地低咳了一聲,握拳掩住了嘴角的冷笑。
不計前嫌是假,請君入甕才是真吧?
這幾日整個京城都要被掀起來了,禁軍四處抓人,凡是與衛家沾親帶故的,每日無不是要被搜查好幾番的。
衛國公府已經被重重包圍,盛瑜為保美名,並未傷及女眷性命,但沈菀也很清楚,她們是盛瑜掣肘衛辭和盛瑾的底牌,盛瑜自然捨不得現在就殺了。
只是衛國公府並不安全,沈菀也不放心她們被軟禁在那裡,得想個辦法,把她們一起送出京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