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麗卡沒有回答,臥室房門在她的目光下緩慢打開。從她們的角度望去,剛好可以瞧見裡面露出來的半張床。而從被服隆起的弧度判斷,床上應該還躺了一個人。
芭芭拉眼皮跳了跳,神色微凝。哪怕是用迪克的棍子判斷,能在這時候出現在她床上的人肯定不同尋常。
但她沒有功夫細想,推著輪椅迅速跟上已經朝臥室走去的埃麗卡,並將自己有些失控的心跳和叫囂著不妙的預感強行按耐下去,保持著大腦的冷靜。
公寓面積很小,從客廳到臥室的距離沒幾步路遠,因而她們很快便看清了房間內的全部景象。
床上躺著的是一樓那位老人。
他不知被誰剃乾淨了頭髮,悄無聲息地平躺在床上。柔軟的被褥只搭在他腰間往上一點的位置,露出了他的胸口,以及胸口上插著的三齒餐叉。
臥室的遮光窗簾被仔細拉上,只有床頭的檯燈散發著昏昏欲睡的光,氣氛是那般寧靜祥和,使得老人看上去也像是睡著了一般安詳。但胸口餐叉卻像是鋒利的爪刃一樣折射出冰冷的寒光,宣告著他多半已經死去的事實。
芭芭拉急忙推著輪椅來到床邊,伸出手貼在他的頸側停留了好一會兒,終究也只是得到他已經沒有生命跡象的結論,低落又憤怒地喃喃:「查爾斯怎麼會……」
一直保持緘默的埃麗卡冷不丁地開口:「查爾斯?」
「他不是叫湯姆嗎?」
「……」
芭芭拉不清楚為何與這位老人接觸更久的埃麗卡會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身份登記上的名字是查爾斯,查爾斯.特納……你為什麼會以為他叫湯姆?」
事實上,早在今天之前蝙蝠俠就因為埃麗卡的多加照顧順手也調查了一下這位老人的身份。知道他有個在阿卡姆的兒子——但他不是因為犯罪進去的,純粹是有些精神疾病。
但特納是個溫和善良的老好人,精神狀態也很正常,因而蝙蝠俠沒打算插手他們之間的小小交流。
埃麗卡沒有回答。
她總不能說她聽小丑真情意切地喊了他幾聲老湯姆,就以為他叫湯姆了。現在想來,隨意信了一個瘋子的話的她才更可笑。
她走到床頭櫃前,拿起了那張本不該貼在這裡的便簽,垂眼看去。上面被人用紅色水性筆寫了幾句顛來倒去邏輯不通的話,像是誰在思考時的胡亂塗鴉。
【對不起埃里克,我記錯了,他好像不叫湯姆,而叫查爾斯。查爾斯,查爾斯……真是一個好聽的名字,就祝他摔斷腿吧!】
【哦等等,瞧瞧我這糟糕的記性,我們可憐的查爾斯是不是已經摔斷腿了?那我得換個祝福——就祝他禿頭!祝他死在鋼鐵利爪之下吧!】
「……」
撕拉——
埃麗卡面無表情地把便簽撕碎,還是非常細緻地撕成一丁點大小,專注的樣子像是在做什麼精密的實驗,致力於把小小一張便簽變成無數紛飛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