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煊说:这不还是商量阶段吗?
我懒得看,让我律师来和你谈。
韩世承把办公桌上的东西胡乱一卷,拿起来就向门口走去:我有事出去一趟,等会儿让我的律师来见你。
他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把凌煊气得半死。
婚前协议总算是在凌煊的争取下签下来,接下来就是婚礼了。
毕竟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之一,韩世承心里有点小期待。
就在婚礼前夕,他突然收到了一通远洋电话。
电话里没有人声,只隐隐听得到一段女声婉转忧伤的吟唱。
就像是仲夏夜里一段不能诉说的感情,藏在心底,在夜晚如花一般的悄悄开放。
这是赵霁的电话号码。
韩世承沉默地听了一会儿,便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饶安平带着几个朋友上门来找韩世承了。
韩总,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赵霁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何必这样呢?你觉得和一个低配版的塑料花结婚,你以后就能满足幸福吗?
韩世承把饶安平拉黑之后,就没有再和他联络过了,婚礼的请帖,也是直接发往饶家。
这些天里,陆续有朋友过来旁敲侧击地劝他,饶安平是第一个过来堵门的。
饶安平的呵斥让韩世承大为光火。
我警告你,饶安平,我做什么轮不到你来质疑我,还有什么低配版塑料花,嘴巴放干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两人一言不合动了手,韩世承念及路人劝架没有下狠手,饶安平还是带了彩。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饶安平,别在我面前叽叽歪歪!
韩世承擦去嘴角的血,正了正领带,转身扬长而去。
当晚,时隔两个月后,他再一次接到了赵霁的电话。
在电话里,赵霁替饶安平道了歉。
对不起,世承,我不知道安平会这么冲动,他也是为了你好,担心你一时冲动。
韩世承还在生气:一时冲动就能过来对我大呼小叫,对我的决定指点江山了?他谁啊?
他是真的为你好,才会这么冲动的,要不他怎么会冒风险得罪你。
气上头的韩世承根本劝不动,赵霁也远没有凌煊的耐心和机智,最后只有挂断电话。
过了不久,韩世承又收到一条语音。
世承,我后悔了。
这个时候,韩世承的气已经消了,他点开语音,听了一遍,然后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听了一遍。
简单的六个字背后,包裹着赵霁万千的思绪和他们放弃的约定,背景音乐还是之前那通无声电话里的女声,婉转忧伤,诉不清,道不明。
韩世承突然有些烦躁。
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是啊,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赵霁在电话里给韩世承讲这几个月来的所见所闻,异国他乡的日子是寂寞的,赵霁是个很会牵动人情绪的人,娓娓道来的故事宛如发生在韩世承的身边。
有时候我就在想,怀念到底能让我支撑几年,可是后来一想,这已经不是怀念了,而是遗憾。
世承,如果我现在飞回来,你会放弃结婚吗?
韩世承问:那我问你,你会飞回来吗?
赵霁柔柔地笑:你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
韩世承说:我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么多假设,也不会去重新选择我做过的决定,既然是遗憾和怀念,那就让他变成怀念好了。
赵霁很久没有回应,直到韩世承睡觉前,才收到一句祝你幸福。
婚礼如约进行,在如胶似漆的蜜月期后,日子很快回归于平淡。
韩世承的工作很忙,在日常的相处里,凌煊给予了他无尽的包容和温柔,凌煊从来不会干涉他的生活,就连韩世承晚归也不会多说什么。在私下里,凌煊粘人又予取予求,公开场合,凌煊也十分懂分寸,韩世承从不介意凌煊出入他的公司,也会在凌煊面前聊事业聊工作的压力。
凌煊和他们的家,就是他的港湾。
在婚姻的头两年,韩世承就是这么想的。
只是平淡的日子过多了,韩世承就感觉哪里不对劲了他总觉得,他们的生活缺了一点什么。
他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情况,有一次在外面和朋友小聚时,聊起了这个话题,有个同样结了婚的朋友便说,是因为爱情变成责任和亲情,又或者说,感情基础太薄弱,新鲜感过去之后,生活便开始变得乏味。
不过你这也太早了,这才几年吧?那个朋友说。
小聚的朋友里,有一个是从小和赵霁饶安平等人一起玩的。
可能韩总心里还有个人吧。朋友半开玩笑地说道。
韩世承皱起眉。
他知道朋友说的是谁。
除了第一年,赵霁一直有联系他,有时候是给他寄明信片,有时候是发信息,总体来说,赵霁和他联系的频率不太高,不过总是在他快要忘记赵霁时,在他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这些原本和赵霁交好的朋友,则更不用说,韩世承已经渐渐脱离了过去的朋友圈,只是有时候在各种场合和他们碰个头,聊天的时候,赵霁总是他们绕不开的话题。
他们感叹韩世承脱离圈子的同时,总会遗憾赵霁和韩世承没能走进婚姻殿堂。
当然,他们是不会在韩世承面前明说的,然而遗憾和怀念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加上对婚姻的疑问,让韩世承有些迷茫了。
他想,难道他觉得和凌煊不对劲的地方,真的是因为他还留念着赵霁?
韩世承开始摇摆不定,一方面,他在婚前憧憬的充满激情和爱意的婚后生活并没有实现,这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决定,另一方面,他又能在日益冷却的婚姻中,察觉到凌煊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了。
他也说不出是哪种改变,但他能看出来,凌煊陷入了热恋。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蜜月期的如胶似漆,不过很快,被一张寄到家里的明信片给打断。
那是赵霁寄来的一张明信片,凌煊没有去想为什么明信片会寄到家里,也没有去问韩世承之前收过多少张,这张明信片被凌煊放在了书房里,第二天就发现不见了。
韩世承应该收起来了。
有的人,真的不值得。
凌煊发现自己就是个傻子,明明知道韩世承当年能在赵霁面前说自己是模仿者,还是在婚姻里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
他就该和婚前头几年一样,花最小的代价把韩世承哄高兴,这对他而言并不难,不用花什么心思,就能把婚姻经营下去,然后花着韩世承的钱和资源治病,享受韩世承在床上的服务,安心当韩世承的解语花。
凌煊是这么想的,也是这样去做的,他连质问和报复韩世承都懒得花力气,敷衍韩世承,缠人,懂分寸,表现地就像离不开对方,韩世承喜欢的他都能演。
凑合凑合算了。
凌煊似乎比过去更加热情了。
韩世承也越来越不懂得珍惜。
反正凌煊也不会离开他。
他重新回到过去的朋友圈子,圈子里总有赵霁的消息,只是对旧友的这一点怀念,并不能弥补韩世承越来越渴求的婚姻缺陷。
饶安平说:那是因为赵霁没回来,等他回来就好了。
饶安平又说:离了吧,还来得及。
不。韩世承脱口而出。
潜意识告诉他,他不能放开凌煊,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和凌煊离婚。
冥冥之中,他总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了婚姻里缺的是什么,可是当他想抓住这个答案时,答案又悄悄地溜走了。
赵霁终于回来了。
圈子里热闹了几天,每天都有人吆喝着小聚。
第一天,韩世承很高兴见到几年没见的赵霁。
第二天,韩世承请客,给赵霁过了生日。
第三天,第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