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琅深吸口气,我本来不想这样的,但你压根就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既然你对我没有感情了,那研究呢,这么多年的心血,你还要吗?
你什么意思?!隐隐预感到程琅要说什么,宋真不可置信瞪大眼。
在宋珍的惴惴不安中,程琅落实她的猜测道,我只是希望能晚几个月离婚,如果你坚持要现在就离,你知道的,军医大的实验室只是科研院的附属
等我正式当上科长了,我有权解除附属实验室。
你不是军人,如果又不是军眷,附属实验室再一解除,以你的身份,想必再也碰不到这项研究的核心了吧。
你对我无情没什么,那这么多年的心血,你也舍得放弃吗?
哐啷
咖啡杯被宋真碰倒了。
打蛇打七寸,在一起六年了,又是青梅竹马相伴长大的,宋真知道程琅的心思,程琅又何尝不知道宋真的软肋。
以前是科研和她。
现在没了她,那自然就剩下研究了。
程琅,你不要太过分!宋真语声俱颤。
程琅心有不忍,别过头去,重复,我只是想晚几个月离婚。
你
科研院晚上还有事,就这样吧,你好好想想。
程琅走了。
宋真在原处坐了好久,大脑一片空白,如果说来的时候是心痛,那么程琅走后,她可以说对方简直把她的心都给掏空了。
两相对比,原来那天晚上看到的还不足够伤透她,还有更能刺穿她的。
宋真闭目双手捂脸,皱着眉,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
有轻微的凳子声响传来,宋真一怔,还没睁眼,便听到个熟悉的声音道。
怪不得你不告诉她分化的事情,和人渣,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第10章 嫁我
程琅从咖啡厅出来匆匆上车,开出军医大的范围,胸口堵着的那口气才缓过来。
思绪杂乱,最终靠边停了车。
等发动机熄灭,程琅手握着方向盘长出了口气。
把额头磕在方向盘上,说不上来的,脑子是空白的。
刚和佟向露在一起时的那种负罪感,蓦然成百上千倍放大,赤条条的,随着宋真猝不及防得知的真相,随着回国后自己的不堪于第一时间被撞破,在胸腔里剧烈冲撞。
程琅本以为自己才是这场感情里的主宰者,今天却发现自己错了。
还错的离谱。
宋真就是她认识的那个宋真,从小到大都没变过,正直有原则,最可怕的是,还极有主见,太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了今天,她今天竟然差点在她面前说不出话来
程琅闭眼。
即使她是犯错的那个,于这么一刻还是,深刻且又无可挽回的意识到,曾经的她拥有过的那份赤诚的爱,已经在消散了。
她出国时的过去,她回不去了。
程琅缓缓闭目,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刺痛。
*
耳际的声音熟悉,这把嗓子似乎不管说什么,都带着两分散漫。
宋真眼皮一跳,随即透过捂脸的指缝看到了对面坐的人。
太清楚声音的主人是谁,指尖微颤,宋真竟然有那么一刻,不想把手放下来。
不为别的,实在是狼狈。
太狼狈了。
宋真不想任何人看到这样落魄的自己,这样不体面的自己。
宋真不说话,也不动,气氛一霎僵持。
又是一声熟悉的叹息,有无可奈何,更有宋真不知道第几次感知到的,对她的怜悯情绪。
姐姐,咖啡倒了,你手也脏了。竹岁声音很轻,罕见不带压迫感。
紧接着,女人伸手来拉宋真的,宋真抗拒,竹岁也不强迫她,但是反复拉了好几次,最终宋真妥协,任由她将满指咖啡的那手牵走,脸掀开一半,宋真索性也把捂脸的另一只手放了下来,但把头使劲的埋了埋,不想被看到任何表情。
竹岁捏着她手腕,拿了张湿巾,慢条斯理给她擦手指。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竹岁也不抬头,只专心致志看着她手,细致的连指缝也不放过,擦了两遍,宋真手上那种粘稠的感觉被清爽取代。
好了。竹岁放手。
宋真像是被烫到了似的,极快的抽了回来。
换张桌子好不好,这儿都是咖啡顿了顿,竹岁体贴道,姐姐你选张新的吧,我去叫服务员来收拾。
不等宋真说话动作,竹岁把空间让给了她,起身离开。
宋真知道,这是对方在给自己留脸面,也是在给她留时间收整情绪。
她的狼狈尴尬还有无地自容,对方都看在眼里。
不止看在眼里,也委婉的照顾着她的感受。
想到此处,宋真眼眶感觉更热了,有那么几瞬,竟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竹岁再回来,宋真果真换了张桌子,竹岁放了杯水在她面前,苏打水,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随便点了个。
说话周到,半点不让宋真尴尬。
宋真微微抬眸,今天竹岁还是一身休闲装,运动款的外套简约却不简陋,周身上下不见一个高奢牌的logo,但莫名的,就透出养尊处优堆出来的贵气。
手捏着勺子搅动咖啡,指节清瘦修长,竹岁长眼微垂,中长的黑发如墨垂落肩头,光泽如缎。
察觉到宋真的视线,竹岁:怎么了
话没说完,宋真也开了口,沙哑苦涩道,见到你,我好像总是很糟糕。
竹岁一窒。
宋真抬头起来,眼眶深红,没有哭,那神情却比哭泣更绝望,而你却总是这么
怎么说呢,初遇,她慌乱,竹岁冷静。
再遇,她狼狈,竹岁从容。
今天见面,她手上窘迫沾着咖啡,竹岁从头到脚却都是整洁干净的。
当然,不只是说外表,还有更多
内里,她是深陷在感情旋涡里的可怜女人,竹岁是世家名门良好教养的小姐,或许平时还好,在眼下,宋真真是看一眼竹岁,就会更深刻的体会到自己的难堪
竹岁的从容得体像是一面镜子,把她照的不堪入目。
你总是这么好修养,从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