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刘峥讨厌自己,但池奕觉得还是不能让他死了。有个敢于直言的人在,至少暴君不会彻底放飞自我为所欲为。
他观察了一下场上的情况,贺戎川伸着手臂执剑,那手臂离自己也就两米
经过这两天的试探,他已经发现,想进入主角光环,只要自己身体和贺戎川身体最近的部位之间小于一米就可以了,不用整个人全部进去。
所以他突然起身,抓住那握剑的手臂。四下看看,果然没人在看他。
他控制那手臂,把剑从刘峥脖子上移开,然后拽着贺戎川的衣袖,走到被侍卫抓回来的几个县官面前。
贺戎川一路面无表情,见到那些贪官时,却好像忽然回过味来,握住剑柄,一剑捅进为首之人的心口。
飞溅的鲜血让池奕生理不适,虽然害怕,但他还是觉得庆幸,毕竟不是自己亲手杀的,没那么多负罪感。
贺戎川擦去剑身上的血迹,吩咐道:王禄,叫你的人,将这几颗头并上审问记录,送到本地州府衙门,让他们看着办。
池奕松了口气,事情进行到这里,估计不会有人追究自己和刘峥的矛盾了。
他刚想休息一下,却听见贺戎川冷厉的话音:池奕,上车。
那锋利的面容上铺了一层愠色,池奕这才意识到,杀人并不能让他平息愤怒。
他是要和自己算账的。
两名官员被留在此地善后,车队重新启程。皇帝坐的车厢十分宽敞,池奕站在角落,望望贺戎川不善的神情,决定还是安安静静假装自己不存在。
贺戎川读了半晌的公文,一页也没翻,瞥了一眼那边那人,命令道:过来,倒茶。
池奕倒了杯茶捧到他面前,对方接过来饮尽,顺手就把杯子摔碎在池奕面前。
听着清脆的声响,池奕愕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他。
面对这人的盛怒,池奕只能原地跪下,然后便听见对方冰冷的话音:即便那里有姚翰的门生,你也是奉朕的命令。你一再推拒,是觉得朕不会护你,还是不愿背叛旧主?
这下池奕明白了缘由,他打算解释清楚:我不知道那些人是
朕不想听解释,贺戎川侧头望向窗外,你那张嘴能颠倒黑白,朕只相信亲眼所见。
窗外是大片的农田,田间的树摇落一身金黄的叶子,在空中打个旋,黯淡在马蹄扬起的尘土中。
秋已深。
贺戎川重新给自己斟一杯茶,贴在唇边,氤氲雾气模糊了跪在地上那人的姿容。
只论他不肯杀人这一点,确实无法钉死罪名。可在这之前,他刚刚在一本奏折上写了字。
上疏人是个姚翰一手提拔的将官,池奕写的是朕看好你哦。
但若他心向姚翰,方才便不该认真审案,不该执意查问到底,将那几个旧主的门生送上绝路。这便是派他去审问的目的。
贺戎川透过雾气审视那个貌似恭敬的人。
马车颠簸,池奕摆好了姿势跪着,却很久也没听见让他起来的命令。于是他就明白了,贺戎川这是生他的气,让他罚跪呢。
行吧,罚跪就罚跪,只要不要他小命,让他跪一天都行。
然而大约一小时后,池奕就怂了。在现代根本用不到跪这个动作,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他膝盖硌得慌。本来大腿上被捅了一刀的伤口就还在疼,再加上膝盖,他觉得自己两条腿要废了。
就在这时,马车驶过阴沟,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池奕借着这次晃动,故意没跪稳,身子一歪,朝那边的座位扑过去。
池奕倒在地上,伸长手臂抓住贺戎川的衣角,整个人借力蹭了过来。他仰起头,面前的人微蹙着眉头,容色清冷。
他恶狠狠地瞪着那人,吼道:贺戎川,你个狗皇帝!死暴君!王八蛋!
第12章
池奕挺直身子站在贺戎川面前,指着他骂:你随便找个路人让他拿剑把人捅死,正常人都会拒绝的好吗?凭什么我拒绝就是帮姚丞相?要不是因为你,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死人!
他一条腿跪到椅子上,双手各捏住对方的一边脸颊,用力往两侧拉扯,还有,我为了配合你表演,你知道你那些大臣都是怎么说我的吗?我忍着没怼回去,还不是为了你的面子。结果呢?我一回来你就让我罚跪,你对得起我吗?
劈头盖脸把人骂了一顿,池奕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面前的人眼波平静,脸颊却开始泛红,呼吸也变得粗重,似乎被自己的愤怒感染了。
池奕坐到他身边去,埋着头,懊恼道:我算是明白了,我池奕就是你们所有人的工具人,你们全都没把我当人看
旁边的人身子一颤。
池奕俯身卷起裤管,露出肿胀发红的双膝和大腿上尚未痊愈的刀伤。感到贺戎川在看自己,就瞪回去,看什么看,我是因为你才浑身是伤的。
他在主角光环里,也不可能去叫大夫,只能自己忍着。在马车上颠了一会儿,池奕困了,早上走得太早,一路没休息,再加上刚才折腾半天,现在他只想睡觉。
他怕自己睡觉不老实,出了一米范围会被发现,就干脆脑袋一歪,靠在贺戎川肩上就睡。睡得迷迷糊糊的,又觉得这姿势不舒服,索性整个人往下倒,最后瘫在那人腿上。
嗯,这下无论怎么翻,也不会离开主角光环了。反正对方也不知道。池奕美滋滋进入梦乡。
贺戎川看着强行粘在自己怀里的人,冷峻的面容上,唇角不由自主微微勾起,又迅速平复。他一手按着人的后背,将他固定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到桌子下的抽屉里翻找。
他翻出两个小瓷瓶,从一瓶里沾一点药膏,涂在池奕红肿的膝盖上,按揉片刻。然后又打开另一个,将药粉撒在他大腿的伤口处。
池奕在梦中翻了个身,顺理成章就抱住他的腰,脑袋拱进他怀里。贺戎川神色渐冷,深沉目光落在那绝美面容上。
原以为姚翰送来了个会讨巧卖乖的美人,可方才听过池奕的审问,才知道此人本事不小。姚翰很可能不知晓他的能耐,不然不会舍得当成玩物送进宫中。
汲汲碌碌,无可选择无可退避,一生只能为他人奔波,没有人把他当人看当真可怜可叹。
可来这里又有何用处?难道指望腐朽枯木,生出一抹春意送他么?
荒唐可笑。
池奕美美地睡了一觉,因为睡得太沉,醒来时人都是蒙的,也不记得自己睡在哪,爬起来揉着眼睛就往外走。
都快走到门口了,忽然反应过来已经出了主角光环,而这个时候自己本该在罚跪。
他连忙放下裤管,回到原位跪着。接着便听见贺戎川淡淡道:过来坐吧。
池奕脑子转不过弯,便依言坐过去。等了好一会儿,快睡着的时候,才听见一句低低的:那些人欺负你了?
提起这事,池奕可是非常十分特别尤其委屈,可他不敢在这人面前诉苦,只扯扯嘴角道:就是说了几句闲话,没什么,以后大概是常有的事。
贺戎川手上茶水洒出来几滴,朕事先未曾与你商量,你若不愿,朕不勉强。
我愿意的。池奕朝他粲然一笑,我是来帮你的,以什么身份都没关系。反正那些人也只是说我坏话而已,又不能真伤到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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