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奕生气地看过去,一只通身雪白的猫正舔着它的爪子。
要是自家猫敢动他写的东西,池奕早就上去揍一顿了。可眼下这只也不知是谁的,他不敢揍。
这时,一个身材矮小的太监来到门口,看见那只猫,忙跪在池奕面前,小心翼翼道:是奴才不小心没看住,让雪雪跑掉了,公子可否将它还给奴才
池奕抱起猫放在地上,它便向那太监跑去。池奕随口问了句:雪雪?挺可爱的,谁养的呀?
他本以为主人是宫里的妃子,还想等自己腿好了就上门求撸猫,没想到他一问完,原本就胆怯的太监突然神色大变,磕磕绊绊地说:不、不是谁养的,就是野猫!
池奕扯扯嘴角,名字都有了,信了你的野猫。
不过,也没听说宫里不让养猫,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这时贺戎川回来了。池奕赶紧扯张白纸盖住自己写的东西,贺戎川停在他面前,快速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别过头低声问:今日好些了么?
池奕一脸懵逼地望着他。
你腿上的伤。
哦好些了。
药吃过了?
嗯。
池奕觉得这人今天不太正常。
贺戎川从怀里掏出个纸包,草草丢在他面前,自己便走去了里屋。池奕拆开那纸包,里面是几块沾了糖霜的果干。
这是什么?
糖渍的梅子。
池奕:?
贺戎川整个身子背对着他,话是对墙说的:你若疼得厉害,就吃点酸甜的。
池奕:???
这家伙发什么神经。
池奕:谢谢。
贺戎川开始翻书,池奕捏起一颗梅子舔了舔,想起自己的任务。
如果提前把写好的东西放他桌上,他肯定知道是自己干的。他本来就不信任自己,自然也不会理会那些建议。要想让他采纳,得利用主角光环。
可是现在如果自己单腿蹦过去,大概半路上就会被拦住骂一顿吧。
于是他向外喊:杨顺在吗?能不能进来一下,帮我个忙。
杨顺果然一直都在门口,池奕道:我走不了路,麻烦你抱我过去,就把我放在陛下身边的位子上吧。
说完就感到贺戎川在盯着自己,但池奕脸皮够厚,才不怕盯。
杨顺原本很小心地抱着他,一进入贺戎川的主角光环,却好似忘了自己在干什么一样。池奕赶紧从他怀里跳出来,落到椅子上。
贺戎川继续翻书,池奕就取笔蘸墨,刚好旁边一本奏章提到了朝廷各部,他拿过来涂涂画画。
出于对这位皇帝智商的充分信任,他写得非常简洁,把每个这朝代缺少的东西浓缩在几个字里。写完,他拿过贺戎川的手,腕上戴着一个手链一样的东西,一根黑绳,拴着一颗小小的玉珠。
玉珠是阴阳教的圣物,阴阳教是原书作者在这个世界中虚构的一种宗教。他们的信徒认为人身上的灵气凝结于掌心,要在腕间佩戴一颗白色的玉珠,才能保护手中的能量。
池奕看书的时候很不理解,这阴阳教在谷国还算流行,又不是什么□□,肯定也宣扬因果报应那一套。贺戎川既然是个有信仰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去做暴君?
作者说最后会解释清楚一切,每次想到要完成什么神秘任务才能看完原书,池奕就抓心挠肝。
他将黑绳和玉珠从贺戎川手腕脱下来,放到自己刚写的东西上,郑重地摆在他面前。这可是神明的指示!
贺戎川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了,开始读纸上的内容。
池奕想了想,对方感觉不到主角光环里的池奕,不知道这东西是自己写的,但他能注意到这件东西本身,倒也合理。
我看你们这的资料,才知道谷国有多原始。我给你的这些,差不多是谷国现在这套制度自然发展两千年之后的样子。两千年人类智慧的结晶,我白给你了哎!你打算怎么报答我?报答就不用了,麻烦你下次想杀我的时候多考虑考虑行吗?
池奕支着下巴碎碎念,歪着脑袋观察贺戎川的侧颜。虽然此人惯常目光深沉,情绪不轻易外露,但聚精会神时,唇角那几不可察的弧度还是出卖了他的感受。
他看进去了,很好。
接下来,池奕就该做第二件事了。他挺直腰背,伸长手臂,一直探到贺戎川的头上。
然后,一把拽下他的发簪。
婉嫔那么宝贝御赐的发簪,这根可是从皇帝脑袋上拔下来的!送给她她还不得乐疯了。
池奕抬头,却发现贺戎川唇边的笑不见了。
发簪被拔,柔软而蓬松的长发披散下来,池奕不由得拿脸去蹭,闻到发丝间散发出古代独有的皂荚香。
他随手整理着那人散乱的头发,忽然想起刚才那包果干,慢悠悠说着:你要是想投喂我呢,要记得投其所好。下次还是弄点我现在想吃的,比如说
炸鸡!
披萨!
牛排!
总之就是你们这里没有的东西。算了,你还是别给我弄吃的了,我没法感谢你。我们得保持纯洁的工具人关系,不能交流感情。
池奕将他一束头发绕在指间,挑了挑眉,你琢磨一下我写的吧,你那么厉害,这都不是事儿。诶,这话好像也是交流感情。当我没说。
说罢,他将身下的椅子蹭出主角光环,然后叫杨顺把他搬回去。
池奕抱着枕头钻进被子里,偶然抬眼,见贺戎川还在看自己写的东西,甚至开始触摸那张纸,神情极为专注。
烛火摇晃,灯花爆了一颗。忽然,贺戎川扔掉那本奏章,宽实的身躯靠上椅背,微微扬头,目光落在远处。
他平淡道:姚翰欲将你送入朕房里,却不曾告诉你有关朕的事?
怎么又提这茬?池奕不懂他想表达什么,迷茫地摇头。
很多事,贺戎川嗓音沙哑,一字一句,并非你想的那样。
第17章
池奕懒得和一个工具人聊那么多,却觉得对方有话想说,只能露出个标准微笑,话音甜甜的:若是有关您的事,不用姚丞相,陛下和我说不就好了。
贺戎川收敛目光静坐片刻,缓缓起身,绕过桌子来到窗边,将只留一条缝的窗子开大了些。
天色半暗不暗,模糊了禁宫的朱墙金瓦,遥望万家烟火,竟无一处值得聚焦。窗缝漏进一阵凉风,吹乱他披散的乌发,也吹着了被子里的池奕,吹出他一个喷嚏。
窗边的人索性关死窗子,目光却未转动,褪去血色的唇间吐出低沉话语:朕在这征怀宫住了六年,每日晚膳之后,必摒退所有下人。若屋里还有第二个人,朕便难以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