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没听懂,却记住了。直至那时,他才觉得自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
所以当池奕第一次在他动了杀心时扑到他身上,而冲进来的侍卫便看不见池奕时,他便认定这就是当初那个救了他的人。
这个人又回来了,和上次一样,是来帮他的。
过去几个月里,池奕的冒犯固然令他愤怒,但他知道,此人能带给他治国□□的捷径。为了利用他的价值,自己必须忍下怒气。
他也曾怀疑池奕是否真的在帮他,还是暗中在帮姚翰或者别的什么人,但每当看到池奕给这国家带来的切实改变,他便又将猜疑吞下去,觉得自己还能再忍一阵。
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只因此人有用。只是有用罢了,他告诉自己。
如今看来,真是因为这个么?
他从未见过那个将他从山谷里救出来的人长什么样,自然就想成了池奕的样子。周围无人认出此人,大约是池奕用了什么巫术里的易容术。可一次又一次,他发现池奕在本可以出手时毫无反应,仿佛本就不会武功。
他心生怀疑,从地下祭坛把池奕抱回来后,便找了徐检,询问当年那人的相貌。
徐检道: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生得五大三粗,相貌凶恶。
贺戎川愣住,即便是易容术,也不可能将池奕变得五大三粗。而池奕那张脸,就算骑在他身上指着他鼻子骂,嗔怨中也带着几分可爱,决不会被认成凶恶。
而在城墙上面对暴徒时,他把剑递到了池奕面前,池奕但凡稍稍有些身手,拿起剑与他共同迎敌,那十几个只会使蛮力的暴徒便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池奕却只是战战兢兢缩在他怀里,逼得他不得不选择跳下城墙。
他眯眼望向远处那个胡乱挥剑的俊俏身形,那不是当初那个帮了他不少的人。表面上,池奕做的事似乎也是在帮他,可这个人的身份太过复杂,又如何知道帮他不是为了取得信任,进而更好地害他?
想起池奕以为他看不见时说的那些浑话,他还是难免恼怒。但时至今日,无论此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都不可能再做出任何伤害对方的事了。
就像灵力相连一样,对方受伤,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倘若揭穿了他的秘密,会怎么样?池奕会不会像之前那个五大三粗的人一样,彻底从这世上消失?
贺戎川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他绝不能让这么可怕的事发生。
可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不能一直承认池奕口中那主角光环的存在。他甚至无法光明正大地伸手碰一碰他,连将他抱在怀里,都要趁他贴近时不经意把他圈住。
他又如何再开口要更多。
池奕结束了他的舞(瞎)剑(蹦),见塞拉用一副他去谷国就是羊入虎口的眼神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沉重道:南部生得好看的年轻人不多,你可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池奕:哦。
他体内的灵气本就不太对劲,这么一折腾更是乏力,没心思继续套话,打算找个没人看得见他的地方比如暴君身边躲起来歇会儿。一转头,却见贺戎川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直勾勾盯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有小可爱问什么时候开窍,现在感情升温还没结束,俩人都属于半开半开不开状态,到翻车的时候会集中爆发~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小池之前作过什么死,其实很多都是flag嘿嘿嘿
第60章
本来就虚浮的脚步直接变成了一个踉跄,池奕好不容易才站稳,将从阿里尔房间偷的斗篷裹在身上,歪歪扭扭地朝树下奔去。
他觉得贺戎川才刚醒,都不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现在应该赶紧交换一下信息。池奕喘着粗气停在距他几步远的地方,交换信息的话没出口,却先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句:你感觉怎么样?
他听见自己的话音,满是担忧。被这情绪感染,池奕打算再往前走走,离那人近一些再说话,刚好一米的距离就很合适。
然而他才要迈步,却听见贺戎川咳了两声,缓缓吐出一句:站住。
池奕听他的话停下,腿脚上的力气本就松散,这样一来彻底垮掉,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便整个人歪在了地上。
他瞥见贺戎川的眼神蓦地一紧,然后沉默良久,像压下了什么心绪似的,生硬道:从今以后,你不许靠近朕五尺之内。
啊?池奕换算了一下,一米等于三尺,如果自己一直在他五尺之外,遇到危急情况想躲进三尺之内,跨越两尺距离的时间足够贺戎川扔出点什么拦住他的。
所以他这个要求是要废掉自己的主角光环吗?可他不该知道主角光环的存在啊。
池奕一肚子委屈,大家明明刚刚一同经历了生死,好不容易抱团取暖度过危难,醒来不抱头痛哭也就算了,把人赶走是什么道理?
他试探性地抬起一只手臂,想看看能不能伸进一米之内,不料刚要向前移动,手腕便被不知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不疼,但那力道将他整只手臂都压了下去。
是一片树叶。贺戎川见他靠近时随手从地上捡的。
朕发令从来是一遍,为你已经说了第二遍。你最好识趣些,朕不想和你动手。他扭过头,话音阴晴莫辨。
池奕扯扯嘴角,哭笑不得。
醒了?阿里尔的脚步由远及近,你昏迷时有些凶险,醒了便过去了,接下来就是调养。你倒是说说,一身灵力为何毁成这样?谁有这本事?
池奕听这话头,这母子二人怕是要清算旧时恩怨了,他俩本就有误会,自己在这旁听实在不合适。于是他从地上爬起来,也懒得说什么告辞的话,转身就往外走。
不料一时头晕眼花站不稳,又是一个趔趄,险些重新趴回地上。他听见后面贺戎川的话语明显一顿,也没在意,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直迈步。
昨夜自己明明没挨打,摔下城墙也没伤着哪里,为什么现在如此虚弱?
从发现贺戎川灵气受损后,自己就也浑身不舒服了,这有关系吗?
待池奕离开,阿里尔便坐去贺戎川身边。虽然坐得亲近,却也不说什么私房话,二人只是简单核对了这些年的经历,之后就聊起了病情。
若照你所说,血脉相连又结过契,要伤彼此的灵脉容易得很。但那孩子与你同父异母,再怎么伤也隔着一层。你的身体原本尚能支撑,却偏要从城墙上往下跳,那么大的冲力,便将灵脉连着神识一起震散了。
她话虽多,清清淡淡却没什么语气。贺戎川别过头静静听着,隐藏起眸中如石入潭般搅碎的波光。
这么多年了,太多事无法细究。即便能说清,也改变不了什么。过往已成定局,无论现在做怎样的挣扎,他依然会是池奕口中的那个暴君。
好在最凶险的时候已经挺过去了。以后调养,每日要用新鲜树浆,我也会用我的灵力帮你,有个十天半月怎么也好了。你得待在这里,不过若着急回去也没事,我让塞拉给你配些药,只不过就要更久
可有更快的法子?贺戎川蓦地抬头。
阿里尔眨眨眼,更快的法子风险太大,轻易不用。你若有急事,去就是了,只要不是动手打架,不耽误什么,也就是累了一些
更快的是什么法子?有何风险?他眼中透出难得一见的急切与执着。
他脑海中全是池奕方才差点摔跤的样子。只要自己一天不好,就会连累池奕一起受苦。